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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走的路 1:心智成熟的旅程

少有人走的路 2:勇敢地面对谎言

少有人走的路 3:与心灵对话

少有人走的路 4:在焦虑的年代获得精神的成长

少有人走的路 5:不一样的鼓声

少有人走的路 6:真诚是生命的药

占有的结果,是分手

发布于 2024-10-13 15:59:52 字数 4326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我曾接待过一位名叫珍妮特的患者,她当时 38 岁,求助的原因是抑郁症。自从三个月前丈夫与她分居后,她就出现了抑郁症状。而之所以要分居,则可以追溯到 1 年前的那场离婚诉讼,丈夫拉尔夫正式提出了离婚。珍妮特知道,分居两周后,法院就将开庭,他们 12 年的婚姻也将走向尽头。珍妮特对此非常愤怒,她咆哮着:“他没有权力这样对待我!更没有权力这样对待我们!”她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她自己和 9 岁的儿子肖恩。

就抑郁的程度来说,珍妮特的情况不算严重,只是中度抑郁。她仍然可以正常上班,继续担任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地区销售经理;而作为母亲,她也能料理好肖恩的生活。但是,她却开始失眠了。每天上床后,都要辗转反侧到半夜,刚勉强入睡,就又会在凌晨 3 点左右醒来,直到 5 点才能再次入睡,而 7 点钟的时候,闹钟便会将她唤醒。在此之前,珍妮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现在的她,每天起床后面无血色,眼神写满了疲惫和怨恨。

我问她,为什么拉尔夫要求离婚。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觉得是因为别的女人,肯定是的。”

“你觉得?”我重复着她的话,“你觉得肯定是的?”

“对,虽然他否认了,但是我确定他在说谎。他一定是有别的女人了。”

“既然他说不是因为别的女人,”我追问道,“那么,他所说的原因是什么呢?”

“不知道,”她答道,“每次说起这件事时,他讲的全都是废话,我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问她,我能否和拉尔夫谈一谈。

“当然可以,”珍妮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可她接下来马上又补充道,“但是,他可能并不想谈。”

我赶忙解释说:“我之所以想见他,并不是试图修复你们的婚姻,根据我的经验,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任何修复都为时过晚。但按照我的惯例,我会和所有病人的配偶见面,即使是前配偶。因为这能让我更全面地了解事情的全貌。”

见到拉尔夫时,我的第一感受是:他和我想象中的非常不同。根据之前掌握到的信息,他年方四十,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管理人员,应该是不少女性心中理想的丈夫人选。我曾猜测他是个高大敏捷的中年人,可事实上,他身材矮小,并且已经开始发福了。然而,虽然他的外表并不吸引人,但表达起来却很流利清晰,给人一种很有威信的感觉。我对他说:“从你的角度而言,这场婚姻是怎样的呢?请你坦诚告诉我。”

“我非常伤心,”拉尔夫回答,“因为对于肖恩来说,这件事非常难熬。虽然在周末见面时,他说没有关系,但我觉得他只是在假装勇敢。在一定程度上,我也依然在乎珍妮特,她既聪明又果敢,这让我十分佩服。如果能够改变这个结局,我也愿意付出一切。”

“你爱上别的女人了吗?”我试着问。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真的没有。这是珍妮特告诉你的吧?我想肯定是的。不管我怎么说,她都这么认定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离婚呢?”

“为了挽救我的生活。”

他的回答如此赤裸直接,让我一惊。

“这很难用语言表达,”拉尔夫解释道,“可能我说得不太清楚,所以珍妮特才会觉得难以理解。你看,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感觉她想要占有我,直到启动离婚程序时,我都觉得自己是被她占有的。分居以后,情况才好了一点。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个更好的丈夫,但我就是不能忍受被人占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窒息,是真正的窒息。事实上,我结婚不久就患上了哮喘,虽然不算严重,但总是阴魂不散。可在过去的 3 个月里,我的病似乎好多了。”

听到他身心同时出现问题,此后又同时缓解,我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他是在撒谎吗?我暗自揣测。但一方面,他的表达非常流利顺畅;另一方面,除非是专业骗子,不然很难做出这种自然的伪装。

通常来说,占有欲强的人,大多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如果,这种自我意识缺乏与之匹配的他人意识和共情能力,就会成为恶性自恋,给别人带来压迫感和不适感。另外,恶性自恋的人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嫉妒心特别强烈。虽然说,正常人也会自恋和嫉妒,但是他们在看见别人成功时,会认为“你很好,但我也很好”,或者“我也可以变得很好,只不过我的好与你的不一样,我们都能在不同领域成就自己的美好”,但恶性自恋的人视自己为宇宙的中心,只允许自己好,不允许别人好。每当他们看见别人的好,往往会疯狂嫉妒,甚至不择手段消灭对方。我暗暗地想:珍妮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你说她的占有欲很强,”我小心翼翼地追问,“那么,她容易嫉妒吗?”

“是的,不仅是嫉妒。凡是我认识或谈起的女性,只要有一点姿色,都会让她特别嫉妒。在结婚的第一年,她就认定我出轨了。不仅如此,她还嫉妒我的工作,哪怕是完全没有女性参与的工作。尽管她不承认,但是每当我开始新项目时,都会被她奚落一番。只要我对除她之外的其他事情感兴趣,她就觉得不能忍受。她对我的男性朋友也是一样,总是对他们心怀怨怼。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会嫉妒我和肖恩的关系。”

“哦?!”对于最后这一句,我深感意外。

拉尔夫说道:“她总是唠叨着要我多花点时间陪儿子,还总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别需要父亲。对于这些说法我是赞同的,如果不能多陪伴孩子,我自己也会感觉不好。你知道吗,特别滑稽的是,我们三个在一起时,一切都很正常,但只要我和肖恩单独外出,并且回家后肖恩表现出了很高兴的样子——那种 9 岁孩子的高兴——我马上就能感觉到,她开始嫉妒和抓狂了。”

“你们当面谈过这个问题吗?”

“很多次。就像我忍受的次数一样多。”

“忍受?”我重复道。

“是的,因为常常闹得不愉快。”拉尔夫继续说道,“她承认自己会嫉妒其他女人,却认为这是正常的,并不需要改正。她还断然否认自己嫉妒我的工作、男性朋友或者肖恩。如果我再继续讨论下去,她就会发疯。所以,我只能忍受。”

“发疯?”

“嗯,但并不是真正的发疯。她或者会起身离开房间,或者开始向我大吼,指责我道德败坏或是精神错乱。我只能马上闭嘴,我担心自己还不停下的话,会把她推下悬崖。”

“那感觉一定很恐怖。”我同情地说。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流泪了,这让我很吃惊。而接下来的许久,我们俩都一言不发。

“是很吓人,”他感激地看了看我说,“谢谢你的理解。”

“所以,你决定放弃了?”

“是的,我放弃了,”拉尔夫的态度明确而坚决,“我已经考虑了很久。7 年前,我想让她和我一起去做婚姻辅导,但她拒绝了,还说一切都是我的错。然后,我就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后来我又力劝她参加咨询,但还是行不通。两年前,我对她说:‘如果你仍然拒绝改变,我就想要离婚了’。但她一如既往。所以 1 年前,我向她提出了离婚。”

“按珍妮特的说法,她是 3 个月以前才开始抑郁的,”我接着说,“就在你离家之后。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拉尔夫看看我,眼神里写着不可思议,似乎认为答案是明摆着的:“因为直到那时,她才相信我是说真的。之前就算是见到了律师和文件,她也从没认真考虑我的话。她从没有认真地对待我。”

咨询时间即将结束,但在这时,我却想起一条被忽略的重要线索:“在我问珍妮特是否会嫉妒时,你回答‘不仅是嫉妒’。这是什么意思呢?除了嫉妒,还有什么?”

“很多小事情,”拉尔夫回答,“比如拍照。”

“拍照?”

“珍妮特很喜欢拍照片,特别是拍我。但我不喜欢拍太多照片。每当我们去旅行时,她总会找路过的陌生人为我们拍照,一天能有五六次。虽然我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我真的感觉很烦。我曾让她少拍些,但她根本不听我的。我觉得,她就像是在用影像绑住我。到了后来,我强烈地反抗,坚持每年只跟她合影一次。可那之后,她虽然不再合影,却开始抓拍我和儿子了。于是我又阻止她,但问题还没结束,她开始偷拍我们。”

“偷拍?”

“是的。至少有三四次吧,我正坐在厨房餐桌旁辅导儿子的作业。突然之间,灯光一闪,我就看到珍妮特和她的照相机。肖恩似乎没有被干扰到,但是我却感到暴怒——尽管我自己也觉得,不该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拉尔夫的话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足以证明,珍妮特的一部分意识还滞留在自我意识阶段,其表现就是毫无道理的嫉妒,无所不在的占有欲,以及没有节制的控制欲。这或许就是让拉尔夫感到窒息、以至于必须通过离婚来挽救自己的原因。但对于深度自恋的珍妮特来说,她却根本意识不到拉尔夫想要离婚的真正原因,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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