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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编 阿道夫 - 希特勒的崛起

第二编 胜利和巩固

第三编 走向战争的道路

第四编 战争:初期的胜利和转折点

第五编 末日的开始

第六编 第三帝国的覆亡

一 砸玻璃窗的一周

发布于 2025-02-21 23:07:01 字数 6606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一九三八年秋天,纳粹德国又到了另一个转折点。它发生在后来在党内称为「砸玻璃窗的一周」内。

十一月七日,一个叫做赫尔彻尔 - 格林兹本的十七岁的德籍犹太难民开枪刺杀了巴黎德国大使馆三等秘书恩斯特 - 冯 - 腊特。这个年轻人的父亲不久以前同其他一万个犹太人被装在封闭式货车车皮里押送出境到波兰。这个青年人为了给父亲报仇,为了报复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特意到德国大使馆去想刺杀德国大使约翰内斯 - 冯 - 韦尔兹克伯爵。但是出来接见他的人却是那位年轻的三等秘书,因而就把他当做了替死鬼,腊特可谓死得冤枉,因为他本人是反纳粹的,因此已受到秘密警察的监视,至少他从来不赞成德国统治者的排犹狂。

十一月九日晚上,纳粹党的头子们在希特勒和戈林的领导下对慕尼黑啤酒馆政变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庆祝。庆祝刚完,第三帝国迄今为止最疯狂的排犹运动就开始了。照戈培尔博士和他所控制的报纸的说法,这是德国人民听到巴黎的凶讯以后「自发」举行的示威。但是在战后发现的档案证明了这种运动到底有多少「自发性」。这些档案是战前纳粹时代的秘密档案中暴露性最强的——也是最骇人听闻的——一批档案。

据党内法庭的首席法官瓦尔特 - 布赫少校所作的一份秘密报告说,戈培尔博士曾在十一月九日黄昏发出指示要在当晚「组织并进行」「自发的示威」。但是实际上组织的人是仅次于希姆莱的党卫队第二号人物莱因哈德 - 海德里希。他年方三十四岁,为人凶残阴险,掌管着党卫队的保安处和秘密警察,他那天晚上用电传打字机发出去的命令现在已在缴获的德国档案中发现了。十一月十日凌晨一点二十分,他用电传打字机向国家警察和党卫队保安处的各分部和各站发出了一道紧急命令,指示他们会同党和党卫队的领导人「商议组织示威的问题」。

甲、采取的行动须不致危及德国人的生命财产。(举例来说,只有在火势不致延及邻近房屋对方得焚毁犹太人会堂。)

乙、犹太人的店铺与私人住宅可以捣毁,但不得劫掠——

丁、——二、警察不得拦阻即将举行的示威——

五、犹太人,特别是有钱的犹太人应予逮捕,人数视现有监狱能容纳多少而定——逮捕这些犹太人以后,应立即与有关的集中营联系,以便尽快把他们关进集中营。

在整个德国,这一夜都是恐怖的一夜。犹太人会堂,犹太人的住宅和店铺,到处都烈焰飞腾,犹太男女老幼在逃出火窟的时候,有很多被杀死了。第二天(十一月十一日)海德里希就给戈林打了一个初步的秘密报告。

犹太人店铺和住宅摧毁的规模还不能得到确切的数字——就纵火所造成的实际损害而言,已知有八百一十五处店铺被毁,一百七十一处住宅着火或捣毁,然而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有一百一十九处犹太人会堂着火,另有七十六处完全捣毁——有二万犹太人被捕。据报死亡者有三十六人,受重伤者也有三十六人。上述死伤者都是犹太人——

那一天晚上被杀害的犹太人的最后数字估计要比初步数字大好几倍。海德里希自己在作上述初步报告之后的第二天就说,犹太人店铺遭到抢劫的有七千五百家。还发生了几起强奸案,这在布赫少校的党内法庭(根据他自己的报告来看)看来是比杀人更坏的事情,因为这违反了禁止非犹太人与犹太人发生性关系的纽伦堡种族法律。犯这一法律的人都被开除出党而交给普通法庭处理。布赫少校认为,党员如果只是杀害犹太人「不得予以惩办」,因为他们不过执行命令。在这一点上,布赫倒是说得十分坦率。他还写道:「社会上尽人皆知,像十一月九日那样的政治运动是由党所组织和指挥的,不论党是否承认这一点。」无辜的德国犹太人由于腊特在巴黎被刺而受到的苦难还不仅是被杀、被焚、被抢劫而已。犹太人还得自己赔偿自己的财产损失。因为他们应得的保险金被国家没收了。不但如此,他们还得集体(四百三十二)付出一笔十亿马克的罚款,用戈林的话来说,「赎回他们可恶的罪行等等」这笔附加的罚款,是在这位肥头胖耳的元帅所主持的、有十二名内阁部长和高级军官参加的一次奇怪的会议上确定的,这次会议还有一部分速记记录保留到今天。

德国保险公司如果要讲信用而对那些洗劫一空的房子和砸得稀烂的货物付保险金的话,那末有很大一批都得破产。这些房子虽然是犹太人住的,然而绝大部分房主都是非犹太人。据到会议上去为保险公司说话的希尔加德先生告诉戈林,仅仅砸破的门窗玻璃一项就值五百万马克(合一百二十五万美元),而且大部分替换的玻璃要角德国非常缺乏的外汇到外国去买。

「不能再这样干了!」戈林嚷了起来。要知道他不但担任许多要职,而且还是德国经济的主宰。「照这样干的话,我们受不了。不行!」他接着又冲着海德里希叫道:「我宁愿你杀掉二百个犹太人也不要毁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已经杀掉三十五个了。」海德里希答道,他是在为自己辩护。

当然在保留下来的这一部分一万字速记记录中,并不是所有的对话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戈林与戈培尔在研究如何进一步侮辱犹太人的问题时说了不少寻开心的话。宣传部长说应当让犹太人来清除犹太会堂的废墟,把腾出来的地方做停车场,他认为什么地方都不能让犹太人去:学校、戏院、电影院、休养地、海滩、公园、甚至连德国的森林都不许去。他建议铁路上要有专门给犹太人乘的车厢和房间,不过只有在全体亚利安人都有了座位以后才能给他们用。

戈林哈哈大笑地说:「很好,要是火车太挤了的话,我们就把犹太人撵出去,让他们一路都单独呆在厕所里。」

当戈培尔一本正经地要求禁止犹太人进入森林的时候,戈林回答说:「我们应当给犹太人一部分树林,好让不少长得特别像犹太人的野兽——大角鹿就有他们那样的鹰钩鼻子——也到那里去过日子。」

在一九三八年这个严酷的一年中,第三帝国的领导人就是以这种谈话和更多类似的谈话来打发时间的。

但是由谁来赔偿国家所鼓动和组织的排犹运动所造成的二五○○万马克的损失的问题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对于现在负责纳粹德国经济状况的戈林来说尤其如此。希尔加德代表保险公司指出,如果他们对犹太人不守信用的话,那末,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人们对德国保险业的信任就要丧失净尽。另外一方面,他又实在看不出许多小公司要是付出保险费的话怎么能不破产。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戈林解决了。保险公司足够地赔偿了犹太人的损失,但是每笔钱都由国家没收,然后再由国家补偿保险公司一部分损失。这种办法并没有使希尔加德感到满意,从会议记录看来,他一定感到自己碰上了一群疯子。

戈林:犹太人可以从保险公司得到保险金,不过这笔保险金将予以没收。保险公司因为可以不必负担全部的损失,因此还可以落得一点赚头。希尔加德先生,你该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哩!

希尔加德:我没有理由这样觉得。我们不过是不必赔偿全部损失而已,你却说这有赚头!

这位元帅是不习惯于听这种话的,他很快就压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生意人。

戈林:等一等!照规矩你本来非得出五百万不可。突然间,你面前来了一位像我这样有点胖胖的天使,告诉你可以留下一百万,说句良心话,这算不算是赚头?我倒想跟你二一添作五平分呢,或者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满意得浑身都轻松了。你得到了好大一笔好处!

这位保险商人还是很难领悟。

希尔加德:所有的保险公司都要赔钱。事实本来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谁都说不出有什么两样。

戈林:那你为什么不注点意,让玻璃窗少砸破几块!

元帅跟这位一副生意脑筋的人实在谈不下去了。希尔加德先生被请走,从此在历史上就不再出现了。

有一名外交部代表居然大胆提出,对犹太人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得考虑到美国舆论的反映。「这个意见气得戈林大叫:」那个流氓的国家!——土匪的国家!「(四百三十四)过冗长的讨论之后,大家一致同意以下述方式解决犹太人问题:把犹太人从德国经济中清除出去;把全部犹太人的企业和产业,包括珍室和艺术品在内,转交给亚利安人,对犹太人则以证券的形式给予若干赔偿,犹太人可以动用这种证券的利息,但是不得动用本金,关于把犹太人排除出学校、休养地、公园、森林等等地方的问题,以及在剥夺了他们的全部财产以后是驱逐他们出境还是把他们封锁在犹太隔离区内进行强迫劳动的问题,由一个专门委员会以后再去研究。

正如海德里希在会议快要结束时所说的那样:「即使把犹太人清除出经济生活,主要的问题还会存在,那就是把犹太人撵出德国的问题。」财政部长施维林 - 冯 - 克罗西克,这位荣获罗得奖学金在牛津留过学,自命为在纳粹政府中代表「传统的、正派的德国」的伯爵表示同意说,「我们要尽一切力量把犹太人撵到外国去」。至于犹太隔离区问题,这位德国贵族温顺他说:「我想,犹太隔离区的景象不是看了很舒服的。这个建议不是个十分令人愉快的建议。」

在进行了将近四小时的讨论之后,到下午二点三十分,戈林结束了会议。我想以这几句话来结束这次会议:德国的犹太族应当捐献出十亿马克,以此作为对他们各种可恶的罪行的惩罚。这是会起作用的。这些猪猡将再也不敢杀人了。附带说一句,我要说,我是不想在德国做一个犹太人的。

这个人,这个国家,还有它的元首,以后还给了犹太人比这次严重得多的打击,时间也隔了没有多久。从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日那一个到处起火、全国鼎沸的夜晚开始,第三帝国就一心一意走上了一条再也不能回头的黑暗野蛮的道路。在此以前也有许许多多犹太人被杀害,被拷打,被抢劫,但是这些罪行,除了在集中营里的而外,大部分还是褐衫党的暴徒由于本人的残忍与贪欲而犯的,至于国家当局则只是袖手旁观或者假装没看见。现在,德国政府自己组织和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排犹运动。十一月九日夜间的杀人、抢劫、放火烧毁犹太人的会堂、住宅和店铺,都是它干的事情。而且向犹太人强征十亿马克、把他们排除在经济生活之外、剥夺他们剩余的财产而且把他们赶入犹太隔离区的官方法令,也是它在《国家公报》上公布的,其中三个就是在戈林召集会议的当天公布的。

在这样一个自称有上千年基督教和人道主义文化传统的国家里,竟发生这样野蛮的行为,这不免使世界舆论震惊和激动。反过来,希特勒又因为全世界的这种反应而怒不可抑,并且更加认定这只不过证明了「犹太人的世界性阴谋」的力量和规模。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不难发现,十一月九日加诸德国犹太人身上的恐怖和此后马上用来对付他们的横暴残忍的手段,不过是预示纳粹统治已开始趋于削弱的一个凶兆,最后终将为那个独裁者、他的政权和他的国家带来彻底的崩溃。希特勒的自大狂是我们在本书几百页的记载中到处可以看得见的,然而,直到现在为止,他在他和他的国家上升的每一个重大关头,他对这种自大狂一般都能加以克制。在那种关头,他表现出不但能大胆行动而且往往只是在对可能发生的后果仔细盘算以后才行动的天才,因而取得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压倒的胜利。但是现在,十一月九日的事件及其后果清楚地表明,希特勒已开始失去自制能力。他的自大狂已经占了上风。那份由戈林在十一月十二日召开的会议速记记录表明,归根到底,希特勒才是那一夜浩劫的罪魁祸首;批准发动这场暴行的是他,要戈林提出把犹太人排斥出德国社会生活的也是他。从此以后,这位第三帝国的绝对主宰就很少再表现出过去曾一再使他自己脱身危难的那种自制能力。虽然他个人的以及他的国家的天才以后还会继续取得不少惊人的胜利,对于这位独裁者和他的国家来说,引向最后自我毁灭的有毒的种子,现在就已经种下了。希特勒的病是有传染性的,整个国家都感染上了,就像感染上一种病毒一样。从每一个个人来说,作者根据亲身的体验感觉到,许多德国人对十一月九日的暴行正如美国人、英国人和其他外国人一样感到惊恐。但是,不论是基督教会的领袖们,还是将军们,还是任何其他所谓「善良的」德国的代表,都没有一个人立刻公开提出抗议。他们慑服在冯 - 弗立契将军所称为「不可避免的」东西或者「德国的劫数」面前。

慕尼黑的气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那年秋天,在萨尔布鲁根,在魏玛,在慕尼黑,希特勒都发表了气势汹汹的演说,警告其他各国,特别是英国人,还是专管自己的事情好,不要管「德国疆界以内的德国人的命运」。他咆哮说,德国人的命运纯粹是德国自己的事情。用不了很久,即使是对德国政权作了这样多姑息的尼维尔 - 张伯伦,也开始认识到德国政权的本性了。在多事的一九三八年渐渐向凶险的一九三九年过渡的时候,英国首相已逐步风闻到,他为欧洲和平着想而曾尽心竭力想讨好的德国元首在背地里策划些什么勾当了。

慕尼黑会议以后不久,里宾特洛甫就到了罗马。据齐亚诺在十月二十八日的日记中说,他的心思「完全都在」战争上。

元首(德国外交部长告诉墨索里尼和齐亚诺说)深信,我们不可避免地必须估计到在几年之内也许在三年或四年之内同西方民主国家发生战争——捷克危机已经表明了我们的力量!我们处于能先发制敌的有利地位,并且能完全掌握局面。我们是不会受人进攻的。军事形势好到无与伦比:从(一九三九年)九月起,我们就可以同各民主大国打仗了。在这位年轻的意大利外相看起来,里宾特洛甫是「自命不凡、举止轻浮而且喋喋不休的」。他在日记里作了这样一番描写以后又加上一句说:「领袖说你只要看一看他的脑袋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脑子有多小了。」德国外交部长到罗马来是为了说服墨索里尼签订德日意军事同盟条约。在慕尼黑的时候,这个条约的草案就已经交结了意大利人,但是墨索里尼一直在拖时间。据齐亚诺说,他还没有打算对英国和法国关上大门。

希特勒自己那年秋天一直在想离间法国和同它隔海相望的盟国。

十月十八日当希特勒在伯希特斯加登高山顶上那座名为「鹰巢」的怪诞的堡垒中「接见弗朗索瓦一庞赛的时候,他在那位来向他告别的法国大使面前,对英国大加攻击。大使发现元首脸色苍白,满脸倦容,但是还没有疲劳到没有力气痛骂英国的程度。他说,英国接连不断」以威胁和要动武「的口吻叫嚷着,它是自私的而且总带着」优越的「架子。英国人毁掉了慕尼黑精神,以及诸如此类的话。法国就不同了,希特勒说,他希望同法国建立更友好更紧密的关系。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愿意立即签订一项友好条约,保证尊重它的现有边界(因此也就是再次表示德国对阿尔萨斯一洛林没有任何领土要求),并且建议以协商的方法解决以后的任何分歧。

这项条约终于在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六日由德法两国外长在巴黎签了字。当时,法国已从慕尼黑会议刚过以后那种失败主义的惊恐中多少恢复过来了一点儿。条约签字那天作者刚好在巴黎,因而得以亲身感受到那种阴冷的气氛。当里宾特洛甫坐着汽车在街道上经过时,街上没有一个人欢迎他。有好几位内阁阁员和法国政治界和文化界的领袖人物,包括参众两院议长让尼纳和赫里欧在内,都拒绝出席招待这位纳粹贵宾的社交活动。

庞纳和里宾特洛甫的这次会面产生了对今后的事变会起一定影响的一些误解。德国外交部长宣称庞纳曾向他保证,在慕尼黑会议以后,法国对东欧已不再感兴趣,他后来就把这一点解释为法国将听任德国在这一地区自由行动,特别是对残存的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庞纳却不承认这一点。根据施密特对这次会谈的记录,庞纳在回答里宾特洛甫要求法国承认德国在东欧的势力范围这一点时曾宣称,「自从慕尼黑会谈以来,局势已有了根本的改变」。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很快就被狡猾的德国外交部长引伸为一种明确的表示。他是这样报告希特勒的:「在巴黎的时候,庞纳宣称他不再对有关东欧的问题感到兴趣。」法国在慕尼黑那样快就屈服早就使元首相信了这一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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