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认知语言学与其他主要语言学派
简要说来,语言学理论主要经历了下列几种主要流派:传统语文学、历史比较语言学、结构主义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TG学派、认知语言学等,它们所产生的年代、所受学科影响、主要特征,以及相应产生的教学法小结如下:
图 1.3
①实证主义理论和比较研究法被借用到语言学研究中就导致了历史比较语言学的确立,所借用其他学科的主要方法及结论有:(1)接受进化学说,推衍语言的产生,建立语言的谱系关系,并模仿生物种类划分,提出了语言的谱系分类法。(2)运用机械物理学定律的推导方法来论证语音变化,如Grimm定律。
②认知教学法,应该说在上世纪50年代就有人提出,但仍旧较为肤浅,亦有人认为它是在传统的语法翻译法基础上形成的。60年代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卡鲁尔针对听说法重实践轻理论,重口语轻书面语,重机械训练轻灵活运用等缺陷提出了认知-符号学习理论,主张在外语教学中要发挥学生的智力作用,重视对语言规则的理解,培养实际而又全面的语言能力(参见王德春,1995:44)。在70年代美国的Chastain谋求把认知心理学的原理应用到外语教学,提出认知教学法,但其新意不多,因此这种认知教学法又常被称为“修正的传统教学法”(参见桂诗春,2000:32)。今天建立在认知语言学理论基础之上的认知教学法才更具有生命力,对教学的指导意义才更大!(参见Peter Skehan,1998)
传统语文学(Philology)致力于描写和分析语言文字或书面材料,特别着重以文献资料为基础来考证文字、音韵、训诂、校勘等方面的规律。一般认为,这种研究比较零碎和分散,缺乏系统性、科学性和全面性,没能建立起一个较为完整的语言理论体系来指导语言研究。王力(1981)认为中国在“五四”以前所作出的语言研究,大致属于语文学范围。西方从19世纪的历史比较语言学可以算是逐步走上了现代意义的语言学研究时期。
历史比较语言学(Historical Comparative Linguistics)则着力于通过不同语言之间的对比分析,以期能寻根求源,寻找语言中语音、词汇、语法等层面的演变规律,建立语言类型和谱系关系。
结构主义语言学(Structural(ist)Linguistics)则仅对语言系统本身感兴趣,采取语言本体论的研究方法,将语言视为一个封闭的结构系统。索绪尔(1996:118)指出:“语言是一个纯粹的价值系统,除它的各项要素的暂时状态以外并不决定于任何东西。”他一反历时研究的方法,主张对语言进行共时研究,并提出了一系列的观点,使得语言学真正成为一门独立的科学,也使得索绪尔获得了“现代语言学之父”、“在语言学界进行革命的哥白尼”等称号。
功能语言学(Functional Linguistics)将语言学研究的重点由强调语言的内部结构分析和物理过程转到了强调语言的社会环境和交际功能。特别是系统功能语言学(Systemic-Functional Linguistics)提出了语言的三大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组篇功能),将语言分析突破至语篇层面,并从功能角度对其进行较为深入的分析,为篇章语言学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TG语言学(Transformational Generative Linguistics)则将视角转向解释人为何能够用有限的词语生成无限可被接受的句子这一心理现象,在对语言作出心智和认知解释的方向上迈出了划时代的一步,乔氏所作出的贡献也被誉为语言学界的一场“乔姆斯基的革命”。
下文侧重论述认知语言学与结构主义语言学、(系统)功能语言学和TG学派的关系以及区别。
一、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关系
结构主义语言学以语言符号为参照系,采取语言本体论的研究方法,注重对语言内部结构进行描写和分析,忽视语义,即使谈及意义,也认为语言形式的意义只能在语言内部结构的横组合和纵聚合关系中寻找。美国学派依据行为主义心理学理论,从刺激—反应的角度来论述语义。而认知语言学家却以社会现实中的人为参照系,从认知主体的体验和认知出发,以意义研究为中心,并认为意义不是刺激的结果,而是来源于人们的身体经验、范畴化和概念系统,根植于发话者的知识和信仰系统之中(Taylor,1989:81)。同时也认为意义不可能在语言内部结构中寻得。
索绪尔(1996:128,162)曾声称:
在语言里,每项要素都由于它同其他各项要素对立才能有它的价值。
任何要素的价值都是由围绕着它的要素决定的。
这就是我们经常说词义是由词在潜在的纵聚合关系中的值和在实在的横组合关系中的值共同确定的,须靠否定语言结构内部所有其他成员才能够得到确定。这是一项发明,与他的整个理论也很合拍。但仔细想来,这一原则是否行得通,有多大的可操作性?例如一个简单的句子“John loves his friend.”与专有名词“John”、代词“his”、名词词组“his friend”、动词“love”相对立的词语有千千万,又怎么能排除掉那么多的词语来准确地获得它们的意义呢?倘若这么做了,又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完成这个浩大的“排除法”,如此说来,人类又何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运用语言进行有效交际呢?
很多学者常说:西方语言理论流派可在“描写”和“解释”上作出划分,如结构主义语言学重“描写”,功能语言学和TG语言学重“解释”。倘若这一划分成立,认知语言学当属后者。
但也听到有人说:结构主义语言学中不仅有描写,也有解释,其他学派也是如此,只有先描写了然后才能作出解释,对某些语言事实的描写是为了阐释语言现象和规律的,描写是解释的基础,解释是描写的继续,两者不可截然分开。但这里所说的“描写”、“解释”只是指一种具体的研究方法,而以其对语言理论流派作出划分,是从理论根基、研究出发点和学术范型的角度来说的:所谓结构主义语言学是描写的,是说其研究仅局限于语言系统内部,出发点和归宿点仅在于追求对纯语言结构的了解,似乎给人一种“为语言而研究语言”的感觉,而其他的语言理论流派则超出了这一藩篱。功能语言学结合社会学的研究观点和方法侧重解释语言的交际、功能;TG学派则从人类的心智内部来解释语言;而认知语言学则既从内部,也密切结合外部来全面分析语言,试图从心理、生理、社会、文化、交际等角度对语言作出全面的、合理的、统一的解释。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描写”和“解释”才能成为不同语言理论流派的分水岭。
从上表亦可见,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哲学基础主要是流行于当时知识界的分析哲学(主要是以实证主义为理论基础的,运用归纳法,分析所收集的语料)并兼有理性解释倾向,其心理学基础是摒弃心智主义的行为主义心理学,同时也从物理学、化学分析物质(物体是由分子组成,分子由原子组成,原子由原子核、电子组成,原子核还包括质子、中子等)的方法中得到了很大启示。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基础是与结构主义语言学背道而驰的,其哲学基础是体验哲学,心理学基础是建构性心智主义。(参见第十四章第三节)
二、与TG语言学的关系
认知语言学是在继承以往诸多语言理论的基础上发展形成的,它尽管声称是与乔姆斯基理论背道而驰(diverge radically from TG)的,但也吸收了TG语言学派一些观点。正如Taylor(1996:146)所说,TG学派不是一无是处,也不是要抛弃其所有观点。两学派也存在一些共同之处:
(1)都用认知的方法,从心智内部来分析语言(乔氏首倡语言研究中的认知转向);都认为语言是思维的窗口,心智的镜子 。
(2)都认为思维是无意识的。
(3)都侧重对语言作出解释。
(4)都认为意义具有内在性、不确定性。
但是,两学派之间的分歧远远大于共同之处。
乔姆斯基以拟想的人为参照系 ,采用心智本体的研究方法,一反昔日仅对实际使用中语言加以描写的研究方法,将方向转向语言的认知研究,开始探索独立于其他认知技能的内在性语言系统,并用形式主义的方法来描写说本族语者为何能用有限的词语生成无限的合乎语法句子的能力和心智过程。他早期的注意力主要在句法上,而不涉及语义,但后期理论也开始重视语义,在他的“标准理论”中语言学研究包括句法学、音位学和语义学三大分支,但该学派内部在句法与语义的先后顺序上发生根本分歧,衍生出了解释派语义学和生成派语义学(Generative Semantics)两个对立的学派。(参见第二章第三节)
TG学派以其有力的论证形成了语言学界的一场革命,但从结构主义到生成学派,都是从语言结构内部进行分析:索绪尔强调语言的内指性、系统性;乔姆斯基认为:语言具有自治性、生成性,句法也具有自治性,原则上独立于其他知识和认知技能。而认知语言学则以社会现实中的人为参照系,从认知主体的体验和认知出发,坚决认为语言不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它是客观现实、生理基础、心智作用、社会文化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对语言的解释必须参照人的感知体验和一般认知规律。
Taylor(2002:31)指出TG语法的研究方法太抽象,离人们日常语言使用太远,而且有些方法不自然,且只讨论了有限的内容。Langacker(1987:v)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抛弃乔氏理论,重起炉灶。Lakoff(1987)说认知语言学派虽然是生成派语义学的延续,但由于他与乔氏在理论基础、研究方法、基本观点、所得结论等一系列关键问题上存在太多的根本分歧。 因而,这才形成了他和Langacker所认为的“认知语言学是对乔姆斯基革命的一场革命”。他们之间的分歧实际上也大致反映出了两代认知科学的分歧。(参见上文)
现将TG学派与认知语言学派的主要分歧归纳总结如下,详细论述参见书中其他部分:
图 1.4
①乔氏强调演绎法,否定实验的必要性,他甚至认为是理论决定数据。基于第二代认知科学的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研究中既需要演绎法,又需要归纳法,强调在最广泛证据的基础上作出最大概括,语言研究需要从大量的语言事实中归纳出规律,进行合理的实验对于验证语言理论的正确与否是重要的,可最大限度地减少先入为主的可能性,为此认知语言学做出了三项承诺:认知的现实性(Cognitive Reality)、趋同证据性(Convergent Evidence)、概括性和广泛性(Generalization and Comprehensiveness)(L & J,1999:79-80)。
三、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关系
认知语言学和(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共同之处在于:
(1)语言和句法是否自治,这是形式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的分水岭。在这一点上,认知语言学与功能语言学持相同的观点,两学派都认为语言和句法不是自治的,语言表达是在意义—功能的基础上形成的,并受限于意义—功能,也就是说意义—功能影响和决定了语言形式,因此,语言理论应当解释意义—功能和形式之间的关系。
功能学派的一个核心思想就是语言研究必须考虑语言的交际功能和使用情景,必须考虑社会文化因素、语境因素和相关知识,语言是社会文化语境的有机组成部分,为人类学和文化的一部分,是一个开放的、具有社会功能的系统,而不是乔姆斯基所假定的那种相对独立的模块系统。Malinowski(1923)于1923年创造了两个新术语“Context of Situation(情景语境)”、“Context of Culture(文化语境)”来指语言使用时的社会文化情景,以及语言环境(上下文),并以此为基础来研究语言。Firth于1950年接受了这一思想,认为“情景语境”可包括:情景中的参与者、参与者的行为、情景中的其他相关特征、言语行为的效果。Halliday等学者接受并发展了这些思想,创建了系统功能语言学,包含“系统”(主要来自Firth,他认为语言元素可组成系统,语言使用包括一个选择网络系统[意义潜势]。Firth更注重索绪尔提出的纵聚合系统,而乔姆斯基更注重组合关系)和“功能”(主要来自Malinowski,指语言在交际中执行的功能),努力把功能与结构联系起来研究语言。他和Hasan(1985:12)还重点论述了情景语境的三大特征(即情景语境的三大因素):话语范围、话语基调、话语方式,可用这三者来解释语篇的情景语境,即意义交换的总体环境。(参见第十章第一节)
认知语言学家也持相同观点,Taylor(1989:81—95)强调理解词语意义必须要与百科知识结合起来,并以一章的篇幅(标题为:Linguistic and Encyclopaedic Knowledge)进行了详细论述;Langacker(1999:14)也认为语言必然要受到诸如环境、生物(包括生理、神经、感官等)、社会、文化、历史等因素的影响。语言和句法不是自治的,它们具有体验性,是人的一般认知能力的一部分,与认知能力、语义、词汇、交际功能等密不可分,因此,语言研究必须参照人的认知过程。
(2)两学派在否定语言共性研究上也存在一致的看法。Halliday认为:语言学家主要应研究语言之间的差异,以及这种差异所反映出的文化差异,而认知学派也持相同观点。(参见第二节第四点戴浩一和Wierzbicka的有关论述。)
(3)两学派都将语义和功能视为语言研究的中心。Halliday & Hasan(1985:15)认为“功能”就是“运用(use)”,就是“意义(meaning)”,因此他们(1985:25,29)又将语言的三大元功能称为概念意义、人际意义、语篇意义。认知语言学的主要内容是认知语义学(参见第八章)。两学派都认为语言学研究的主要内容就是解释语言的功能系统或语义系统,及其体现形式,必须诉诸功能和语义来描写语法(Saeed,1997:300),反对用形式主义的方法来描写语义。功能学派的主要人物Firth于1935年指出:
… All linguistics was the study of meaning and all meaning was function in a context.(所有语言学理论都是研究意义的,而且所有的意义都是语境中的功能。参见Halliday & Hasan[1985:8])
系统功能学派侧重从“语义潜势”角度分析语言,将语言视为是由若干语义子系统构成的大系统,将语言系统解释为一种可以进行语义选择的系统。认知学派更侧重于认知方式在语义形成中的作用。功能主义者有时不愿认真对待和研究“认知”问题,但近来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如要在语言研究中得出可行的结论,就必须认真研究“认知”。
(4)从上文论述可见,功能学派认为语义系统是由社会情景所决定的,并支配和决定词汇语法系统。这一观点就与认知语言学的基本观点“现实—认知—语言”十分接近。同时,两学派都认为语言能力是后天发展而成的,不是天赋的;人和语言不是被动地反映现实,而是都具有一定的能动性。
Halliday & Hasan(1985:29,20)认为概念意义包括经验性意义(Experiential Meaning)和逻辑性意义(Logical Meaning),句子可被视为是真实世界的表征(the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这就与认知语言学派所倡导的“体验观”十分接近。
从上述第(1)点和第(4)点可见,功能学派认为语言的表达形式受限于意义—功能,而意义—功能又来自社会情景,交际需要,因此,在语言表达和意义—功能之间不应当是任意的(胡壮麟,2000:24),这与认知语言学更强调语言的体验性和象似性有共通之处(参见第十四、十五章)。
(5)两学派都反对形式主义的研究方法。Halliday虽曾肯定过形式主义在语言研究中的作用,也说过不排斥形式主义研究方法的话,但他始终将语言的功能研究置于首要位置,强调语言结构对于功能等因素的依赖性,语言的实际运用不能仅靠几条形式化的规则就可解决问题。认知语言学家对于形式主义的批判态度更为坚决,言辞更为尖锐。
认知语言学是认知科学的一部分,与功能学派密切相关,这是没有疑问的。至于认知语言学与功能语言学哪个是主流,哪个为分支,不同学者有不同见解,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
(1)认知语言学属于功能语言学。很多学者认为现代语言学可分为两大阵营:形式主义和功能主义,若从这一观点出发,认知语言学当属功能语言学。Langacker(1999:13)指出:
… the movement that has come to be known as cognitive linguistics belongs to the functionalist tradition.(被称作认知语言学的运动属于功能传统。)
Redeker & Janssen(1999:2)也认为:功能语言学包括认知语言学。
(2)功能语言学属于认知语言学。L & J(1999:498)则认为功能语言学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蓝纯(2001:F25):功能语言学作为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分支,主要就是研究交际功能在句法现象中所起的作用。
(3)两学派具有互补关系。学派之间的互补应具有一定的共同基础,从上文所列述的两学派具有五点共性上可见它们在主要观点和基本原则上存在较大的一致性,这就能很好地理解两学派具有互补性这一观点。
我们知道,功能语言学侧重语言的社会方面,主要从语言的社会功能和使用情景来研究语言,将语义置于中心位置,但也不否认心理学的研究方法(胡壮麟:1991)。认知语言学更侧重语言的心理方面,强调身体经验和认知方式在意义和语言形成中的作用,同时也注重社会文化、百科知识对于语义理解的重要性。可见,两者研究的侧重点虽有一定的差异,将它们结合起来研究语言必将会对语言作出更为全面的解释,因此,Langacker(2000:261)于2000年明确提出了两学派具有互补性的观点,他指出: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functional linguistics(with its emphasis on discourse and social interaction)should be regarded as complementary and mutually dependent aspects of a single overall enterprise.(认知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重点研究语篇和社会互动]可被视为是相互补充的,是一个总体研究领域的两个互相依存的方面。)
(系统)功能语言学是一种以发话者为中心的语言理论,在语篇分析中也是如此,常常从语篇生成者的角度分析问题,解释功能如何影响或决定语言形式的选择,且更注重书面语篇的分析。而认知语言学既注重分析发话者的语篇生成过程,又注重受话者的语篇理解过程,努力解释认知方式和概念结构如何影响语言结构和表达形式,且在语篇分析中既有书面语篇,又有口头语篇。Givón(1995)指出:把衔接分析仅局限于书面语料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注意脱口而出的口头交际,而正是这些自然产生的口头语料才能反映语篇连贯的实质。因此,认知语言学在语篇研究方面是对(系统)功能学派的一个发展和补充。可见将两学派视为互补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Halliday & Matthiessen于1999年出版了专著Construing Experience Through Meaning — A Language-based Approach to Cognition (《通过意义识解经验:基于语言的认知研究》),着重探讨了人类如何借助词汇语法通过意义层面(在本书中叫Ideation Base“概念基块”)来识解人类的各种经验,提供了从语言和意义的角度来研究认知和经验的新视角,这是对认知语言学研究思路的一个很好补充。他们没有像认知语言学家那样重点从心智角度来论述思维模型,通过认知来解释语言,而主张提供一个意义模型,并把认知模型视为意义模式,可通过语言过程来解释认知,以揭示语言、思维和现实之间的关系。他们反对客观主义理论,强调了人的主观因素、识解机制、隐喻、互动等认知方式,这都与认知语言学的基本观点相通。
Fawcett早在1980年就出版了专著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Social Interaction:Towards an Integrated Model of a Systemic-Functional Grammar and the Other Components of a Communicating Mind (《认知语言学和社会交流》),力图将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结合起来(他有时又将两者的结合称为“心理社会语言学”),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础上建立认知性的模型,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来探讨社会交流,建立一个人类大脑如何在语言选择中活动的模式。
戴浩一(1989)则将两者加以有机的结合,提出了认知功能语言学的理论,强调从认知和功能这两个角度来论述形式与意义之间的关系:形式和意义之间在认知和功能上具有种种关联性(Correlation),这一思路能为形式和意义两者结合起来研究提供一个可操作的框架。牛保义、徐盛桓(2000)指出:近几十年来,语言解释的路子主要沿着两种思路进行:从语言的形式入手和从语言的功能入手。从功能入手的路子主要经历了三种做法:结构功能主义、语用功能主义和认知功能主义。这三种做法不是互斥的,后者不能完全取代前者,三种做法互相渗透。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认知功能主义在较多的方面较之前者有较大的解释力。
思考题:
1.简述认知的基本含义。为什么从认知角度论述语言更具有解释力?
2.认知科学和认知语言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3.L & J为什么要划分两代认知科学?两代认知科学之间存在哪些主要分歧?它们的语言观有哪些差异?
4.试解释“认知语言学是对乔姆斯基革命的一场革命”的含义。
5.为什么说认知语言学与功能语言学具有互补关系?
6.试以本章为狭义认知语言学所作的权宜性定义为基础,论述其主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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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书用“事体”这一术语来统指“事物、现象、事件、活动”等名词性概念。认知语法认为所有实体(Entity)可分为事体(Thing)和关系(Relation)两大类,并用这种分法来划分词类,参见Taylor(1996:81)以及王寅(2005)。
(2) 英国哲学家罗素曾就二元论讲过一句十分有趣的双关语:“What is mind?No matter.What is matter?Never mind.”
(3) Cognition源自拉丁语cognitio,意为:the action or faculty of knowing,perceiving,conceiving,as opposed to emotion and volition.
(4) 语言研究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规定、描写、解释,若以此为基础就分别有三大语言学派:规定语言学、描写语言学、解释语言学。
(5) 结构主义语言学家认为:语言的意义也是由语言内部规律所确定的,是横组合和纵聚合的值,好似平面中两线相交就可形成一个固定的点。
(6) 乔氏(1980:28)对于“语言自治”作出了让步,他说:我们所说的实际语言,很可能包含了除语言能力之外的其他多方面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概念系统,它不仅与对经验的感知、范畴化、符号化有关,而且还与知识和信仰问题有关。(参见Taylor,1996:27)
(7) Chomsky(1968:x,1):“… language should be a direct ‘mirror of mind’,… language mirrors human mental processes or shapes the flow and character of thought.”
(8) 乔姆斯基以拟想的人作为语言学研究对象,不考虑社会现实中的人。他说“语言学所要关心的是一个拟想的发话者兼受话者,他所处的社团是纯之又纯的,他对这一社团的语言的了解是熟之又熟的,他在语言知识施之于实际运用时,不受记忆力限制的影响,也不受注意力分散、兴趣的转换和语言错误等情况的影响。”(参见王德春等,1995:4)(比较:索绪尔“以语言为唯一研究对象”“语言是表达观念的符号体系”,忽视人的作用,且将言语排斥于语言学大门之外,把语言学局限于符号学王国。)认知语言学研究社会现实与社会现实中人的互动关系,强调人的体验性和主观性,努力解释有关信息是如何从环境进入正常人头脑之中的。
(9) 按照Taylor(2002:36)说法,认知语法与乔氏核心理论在每个观点上都是势不两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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