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
当然,如果未来的人们真的坐着时间机器,回到马萨诸塞州的坎布里奇,他们可能需要一本特别的参考手册,里面写满了与哈佛大学有关的事情。因为那个地方的人讲究得不得了,有着许多莫名其妙的规定。那里的居民绝不容忍字母i上面少了一点,或者字母t上面少了一横。在那里,你有保证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观点正确、语法无误的法定义务。这倒是提示了我们,还有第四种寻找“不能说的话”的方法:寻找那些一本正经的卫道者,看看他们到底在捍卫着什么。
孩子的大脑就是我们所有“不能说的话”的一面反射镜。我们似乎认定,孩子的思想应当是光明纯洁的。为了保证孩子不受外界“不良”思想的影响,我们对那些思想迸行消毒和屏蔽,把世界描述成光明的样子,向孩子们灌输,将他们的心灵塑造成我们想象中的样子。^
^「这种做法使得孩子对外界充满了困惑。为什么我看到的世界与大人们告诉我的世界差别如此之大?举例来说,小时候,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15世纪的葡萄牙“探险家”要沿着非洲海岸探险,而不是深入非洲内陆?长大后我才知道,葡萄牙人的真正目的是抓黑人充当奴隶,但是大人们不愿意孩子了解这些。参见De Azurara与Gomes Eannes合著的《几内亚的发现史》(Chronicleof the Discovery of Guinea),收录在Almeida编辑的《亨利王子的征服和发现》(Conquests and Discoveries of Henry the Navigator)—书中,George Allen & Unwin出版社1936年出版。」
小孩子说脏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你可以从这个小小的侧面来思考这个问题。我的许多朋友现在都开始为人父母了。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非常小心,不在孩子面前使用“fuck”、“shit”这样的脏话,以免孩子学会这些词。但是,这些词是日常语言的一部分,成年人一天到晚都在用。所以,孩子从家长那里得到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它们是没人用的。为什么家长要这样伪装呢?因为他们觉得孩子不应该知道成年人语言的所有内容,只需知道一部分适合儿童的词就行了。我们喜欢孩子们看上去天真无邪。^
^「很快,孩子就会从朋友那里知道这些词。但是他们明白,不能在大人面前使用。所以,没过多久,一切就变得有点像讽刺剧了。家长在外使用这些词,回家后就不用。孩子在外也使用这些词,回家后也不用。双方见面,就像演戏一样。」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多数成年人故意让孩子对世界有一个错误的认识。最鲜明的例子之一就是圣诞老人。我们觉得,小孩子相信圣诞老人,真是太可爱了。我本人其实也是这样想。但是,扪心自问,我们向孩子灌输圣诞老人的神话,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我们自己?
我在这里不讨论这样做是否正确。家长想要塑造孩子的心灵,把他们装扮成可爱的小宝宝,这可能是无法避免的。我也可能这样做。但是,就本文而言,这样做会产生一个重要结果,那就是孩子“被迫”在一个精心设计的环境中长大。他的头脑或多或少是纯洁无暇的,一点也不知道那些“不能说的话”,从来没有被真实的社会生活“污染”过。孩子眼里的世界是不真实的,是一个被灌输进他们头脑的假想世界。将来当孩子长大以后接触社会,就会发现小时候以为真实的事情,在现实世界中是荒唐可笑的。
那些“不能说的话”就是这样被阻止进入我们头脑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定有一个康拉德^式的当代人物,他在非洲当雇佣兵,然后去了尼泊尔当医生,后来又到迈阿密经营夜总会。具体干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他就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现在,我们把这个人的头脑,与一个在美国郊区长大的、乖巧守规矩的16岁女生的头脑,做一个比较。前者的所思所想会不会令后者惊骇不已?他知道真实世界是什么样,而她知道的,或者至少体现在她言行上的,不过是父母精心灌输的一个假想世界。两者减一下,我们就可以知道不能说的到底是哪些话了。
^「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1857—1924),著名英国小说家。17岁就开始当水手,航海生活达20余年,到过非洲和亚洲的许多地方,后来以写航海小说闻名,对英国文学产生了巨大影响。——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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