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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走的路 1:心智成熟的旅程

少有人走的路 2:勇敢地面对谎言

少有人走的路 3:与心灵对话

少有人走的路 4:在焦虑的年代获得精神的成长

少有人走的路 5:不一样的鼓声

少有人走的路 6:真诚是生命的药

可怜的老乔治舅舅

发布于 2024-10-13 15:59:54 字数 3090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遗憾的是,许多家庭信念并非这么积极,并且,大部分案例的结局也没这么让人欢欣鼓舞。有许多家族信念的存在,只能让后辈一代不如一代。比如:“你不如你爸爸,你爸爸不如你爷爷”;或者是“我们杰克森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在磨坊工作。我们就是普通人,不该像有钱人一样装模作样”。我分别见过六名不同的青春期患者,他们聪慧、敏感,身上都充满艺术气质,但同时,他们也都焦躁不安,极力想改变贫穷的家庭。但是我却没能帮到他们。每次我的努力,都会遇到这样的阻碍:“别在我们面前这么骄傲”,“我们可没机会接受花里胡哨的教育”,或者是“你是上过大学,不过最好别来跟我们叨叨大道理”。违反家族规范或者“背叛”家族信念的代价是巨大的,想要在安于贫困的大背景下脱颖而出,成为“更好的人”,你就很可能会成为全家的众矢之的。当家族信念使后辈向下流动时,很显然,这种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我从小就听着父亲的传说长大,他才华卓越,能力超群。他的成就非常显眼——他是第一个从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学生,当时只有 22 岁;他成为事务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他白手起家,却挣得万贯家财。

我父亲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而我母亲还有一个哥哥,我的父母私下里称他为“可怜的老乔治舅舅”。我父母话里话外总是暗示着,乔治舅舅从没挣到过什么钱。他先是进入岳父的房地产公司工作,后来就继承了那家小公司,自己根本没努力过。他在纽约长岛有一座破旧的小房子,平时总是坐着自己的小船,在自家附近的水面上钓鱼。和在华尔街工作的我父亲相比,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虽然他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但大学学位却对他没起到半点用处。在我小时候,我的父母还只有 40 岁出头,乔治舅舅也还不到 50 岁,但他就已经被他们叫作“可怜的老乔治舅舅”了。在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想过去注意这位安安静静、不爱出风头的舅舅。

可就在他 70 多岁时,舅妈去世了。不久之后,我和莉莉回到纽约探亲,那之前我们已经离开几年了。某一天,我父母准备带我们到一家消费昂贵的高级餐厅吃饭。“你们介不介意我把可怜的老乔治舅舅也叫来?”母亲征求我们的意见,“他妻子去世了,我们得为他做些什么。”

“当然不介意。”我和莉莉都这么说。比起听父母说话,我们俩对美食更感兴趣,因为他们的话里总是充满了炫耀意味,非常无聊。那天我忽然有了个念头:说不定,乔治舅舅还能为我们带来一些乐趣呢。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看到父亲用他那套虚荣的方式对待领班的讨好时,我和莉莉几乎要坐不住了。我们互相对视,忍着自己的笑意。此时我竟然发现,乔治舅舅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戏谑神情。就这样,我们开启了那个不寻常的傍晚。

当晚的交流可以被分为三个层次,彼此泾渭分明。我父母还是说话最多的人,说的也都是些老问题和老观点。但是,我们夫妻和乔治舅舅却时不时插几句话,内容大致是对我父母的取笑,开着非常得体的玩笑,他们甚至都感觉不到嘲讽的意味,或者说,他们觉得没什么比自己的话更重要。最后,还有一层无声的交流——我们和乔治舅舅经常会彼此会心一笑,这种沟通比我与父母的平淡对话有意义多了。我很清楚,乔治舅舅很有智慧,能够巧妙地在我父母之间周旋。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原生家庭里,乔治舅舅一直被我父母当成陪衬物,他们以此满足自己的自大心理。也许,他们的做法并没伤害到乔治舅舅本人,但是我却因此失去了很多乐趣。那次晚餐后,我再也没见过乔治舅舅,和莉莉很快又回到了繁忙的生活中。而就在一年以后,乔治舅舅因中风去世。其实,我非常希望父母能早点让我接触他,这样的话,我也许能从“可怜的老乔治舅舅”身上学到许多东西了。

在我的原生家庭里,最大的价值观问题,或者说最病态的信念就是——浮夸。我父亲确实是个很有智慧、也很有能力的男人,但是为了维持家族的骄傲,他被神化成了最为睿智、卓尔不凡的男子,似乎也只有他选择的路,才是最有意义的。事实上,尽管乔治舅舅并不像我父亲和母亲那样一心向上,可他的智慧却一点也不比我父母少。甚至在精神方面,他表现得要比我父亲更加优秀。然而,对于家庭信念来说,乔治舅舅的存在也因此变成了一种威胁,所以,他必然会被我父母贬损为“可怜的老乔治舅舅”。

浮夸本身就是一种扭曲,而扭曲呈现出的方式却不止这一种。由于家族传奇是建立在“选择性记忆的历史”之上,其中臆想的部分,很可能会多于真正的事实。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严重的扭曲。我父母本身的控制欲极强,一旦真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不仅会为孩子选择伴侣,甚至还会安排我们的职业生涯。多年以来,我一直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所以在结婚后,我就立志不能像他们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确实做得不错,从两个女儿出生开始,我们就非常注意在最大程度上让孩子合理地享受自由。

在孩子六七岁时,一位叫作鲍勃·安德森的资深心理学家曾来冲绳探望我们,并在我家中小住几日。在他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闲聊时,我无意间说起:“我们不是那种很强势的父母。”莉莉此时也在一旁点头赞同。

“你们不是什么?”鲍勃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我们不是那种很强势的父母。”我又一次强调说,同时微微感到不快,“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想为孩子把路铺好,我们也不会把任何过分的期待强加在孩子身上。我们想让她们去自由选择要走的路。”莉莉又一次点头附和。

“嗯,你们或许确实没特别要求孩子去做什么,我已经观察你们 4 天了,也觉得你们是一对好家长。”鲍勃先是表示赞同,但马上又提出质疑,“但是我很确定,你们真不是像你们说的那么不强势。在我看来,你们传递给孩子的信息是这样的:‘你们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保证自己是优秀的。’你可能确实没把什么过分的期待强加给他们,但你们却希望他们是优秀的,我真不觉得这能叫‘不强势’。”

感谢鲍勃,更庆幸的是,我们听从了鲍勃的建议,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错误观念。一直以来,我们确实都期待孩子能够优秀,并自我陶醉地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强势。这种心态却会给孩子带来不小的压力和伤害,直到这时,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我们会这样评价自己:“我们的控制欲确实不像我的父母那么强。但在另一方面,我们也确实营造了一种微妙的、期待成功的家庭气氛。虽然这些表现得比较隐蔽,但同样会带给孩子巨大的压力,孩子们不得不因此面对抗压的问题。”

我们的确有意想树立这样一种信念:“我们不是强势的父母。”但是在无意识中,我们又自己扭曲了这种信念。所以说,这是一种隐蔽的不真诚行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类似的扭曲都会削弱光明积极的力量,让更多的阴晦与迷茫存于人们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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