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准备的头脑
尽管本能层次是大脑最简单、最原始的部分,但它对各种各样外界情境的反应非常敏感。这由遗传决定,并伴随着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而不断演化。然而,它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属性,即对外界环境的反应仅仅依靠简单的信息传感系统。本能层次无法进行推理,不能将现状和历史进行比较。本能层次依赖认知心理学家所谓的“模式配对”原理进行工作。人类天生的遗传程序是什么?在人类的演化历程中,那些提供食物、温暖和自我保护的状况和物体,激发了正面情感。这些状况包括:
温暖、舒适、明亮的处所,
温和的气候,
甜美的口味和气味,
明亮的、高饱和度的色彩,
抚慰的声音及简单的旋律和节奏,
悦耳的声音及音乐,
爱抚,
笑脸,
节拍,
有魅力的人,
对称的东西,
圆润平滑的东西,
美好的感觉、声音和形状。
同样,下面列出能够自动引起负面情绪的状况:
高处,
突然、意外的强光或巨响,
若隐若现的物体(看起来似乎就要撞上观察者),
极度寒冷或过热,
黑暗,
太亮的光线或太大的声音,
空旷平坦的地带(沙漠),
密集阴暗的地区(灌木丛或树林),
拥挤的人群,
令人作呕的气味、腐烂的食物,
苦味,
尖锐的物品,
杂乱的、粗鲁的声音,
刺耳的、不和谐的声音,
畸形的躯体,
蛇和蜘蛛,
人的粪便(连同它的味道),
其他人的体液,
呕吐物。
以上所列是我能想到的,是最能自动触发人体反应程式的事物。其中一些也许还存在争议;也许还有一些可以增加进去;有一些从政治的角度来看是错误的,因为它们似乎对多元社会作出了毫不相关的价值判断。人类优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在于所具有的强大思维能力,能够超越来自本能层次的、纯粹生物性的支配。我们能够克服自身的生物遗传缺陷。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生物机制只是先天素质而非发育完善的系统。因而,尽管我们认为人类生来就怕蛇和蜘蛛,但实际上并非所有人都害怕:这是通过后天经验所触发的。尽管人类的语言来自行为层次和反思层次,但它还是给先天素质与后天经验如何交互影响提供了很好的范例。人类的大脑生来就具备语言的天分,那是大脑的结构,也就是大脑不同部分的组织与互相作用的方式,提供了语言滋生的土壤。婴儿并非一出生就懂语言,但他们具备了这种先天素质并为掌握语言作好了准备,这是学语言的生物基础。但后天的个人经历决定了你学习哪种语言,用什么口音来说话。大脑已经作好学习的准备,除非具有严重的神经功能或身体残疾的人,否则每一个人都能学会语言。此外,这种学习是自动的,我们也许要去学校学习读和写,但不会学习听和说。口头语或者聋哑人的手语,都是自然而然的。尽管存在不同的语言,但它们都遵循一定的共通规则。一旦掌握了第一种语言,就能大大影响后续其他语言的学习。如果你成年之后学习第二种语言,就会知道与在潜意识下、毫不费力地学习第一种语言相比,那是多么不同,多么艰难,需要反思和意识。对年老的语言学习者来说,口音是最难模仿的。所以当人们日后学习第二种语言时,不管在听说读写以及理解方面多么流利顺畅,都会带有母语的口音。
Tinko和Losse是精灵语(Elvish)中的两个词[7]。精灵语是英国语言学者托尔金(J.R.R.Tolkien)为他的《指环王》三部曲所虚构的语言。tinko和losse,哪一个指“金属”(mental),哪一个指“雪花”(snow)你能猜出来吗?令人惊奇的是,如果一定要让大家猜,很多人都能猜对,即使他们从来没有读过这系列的书,也没有见过这两个字。tinko有两个强爆破音“t”和“k”。losse则有柔和的流畅音节,从“l”开始,沿着元音滑到齿擦音“ss”。请注意,在英语单词中类似的结构,“金属”(mental)的爆破音“t”和“雪花”(snow)的柔音形成对照。所以,在精灵语中,tinko指的是“金属”(mental),losse指的是“雪花”(snow)。
这个精灵语的故事说明语言发音和词语意义之间的联系。虽然乍看之下,发音本身没有意义,毕竟词语是随意选择的,但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语言的发音同特定的共通意义相关。例如,元音是柔和亲切的,像“女性”(feminine)就是一个常用词。而“刺耳”(harsh)的发音,就像这个词本身一样刺耳,特别是“sh”这个齿擦音。“蛇”(snakes)咝咝地滑行,留意其中的齿擦音“s”所发出的咝咝声。爆破音是空气受到短暂阻碍,然后迅速释放所形成的,具有坚硬的金属感。“男性”(masculine)就是这类例子。“mosquito”(蚊子)的“m”和“happy”(快乐)中的“p”也是爆破音。而且有证据表明,选择词语不是随意的,发音的象征意义支配着语言的发展[8]。例如,艺术家和诗人很早就知道发音可以激发读诗者的感情和情绪,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听众的情感和情绪。
所有这些先天机制对于人们的日常生活,还有我们同其他人与物之间的互动都很重要。因此,它们对设计也很重要。设计者运用这些大脑运作机制的科学知识进行设计,并没有简单的章法可循。尽管人们拥有类似的形体和大脑,但是人的心灵是非常复杂的,并且个体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
情绪、心情、人格和特质都是人们心理机制的不同方面,特别是在心理和情感领域。在相对短暂的时期里,情绪能够改变行为,因为它是对当前事件的反应。情绪并不能持续太久,大多为几分钟或数小时。而心情则持久得多,通常能持续数小时或几天。特质会持续得更久,长达数年甚至一生。而人格是个人一生的各种特质的综合。不过,它们都会改变。我们都有多种人格,一些特质体现在与家人相处时,另外一些不同的特质则体现在和朋友在一起时。我们会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以适应所处的环境。
有没有体验过兴致勃勃地看一场电影,当看第二遍时不禁质疑自己第一次究竟看了些什么?在生活中,任何时候几乎都会碰到同样的情况,不管是与人互动时、运动时、读书时,亦或在林中漫步时。这一现象会让那些想知道如何为所有人设计产品的设计者感到苦恼,因为这个人所接受的可能是那个人所拒绝的。更糟糕的是,这会儿吸引你的东西,待会儿就不一定招你喜欢了。
这种复杂性的根源来自大脑运作的三个层次。在本能层次,全世界的人都差不多一样,但个体确实有差异。例如几乎每个人生来都惧高,有些人由于过度害怕而不能正常活动—他们患有恐高症;而其他人仅仅是轻微的害怕,他们能很快克服恐惧,去攀岩、表演马戏或从事其他必须在高空进行的工作。
行为层次和反思层次则很容易受到经验、训练和教育的影响。文化观念在这里起了很大作用:在一种文化里崇尚的东西,未必在另一种文化里流行。实际上,在青少年文化中,青少年所不喜欢的东西,恰恰是成人世界所喜欢的。
那么,设计师能做什么?这是本书后面章节的一个主题。设计师应该将挑战看成机会。设计师从来不会担心没有东西可设计,也不怕没有新的探索方式。
[1] “两个日本的研究者黑须正明和鹿志村香。”(黑须与鹿志村香,1995)
[2] “日本文化以其传统美学闻名世界。”(崔克廷斯基,1997)
[3] “崔克廷斯基计划重新做这个试验。”(崔克廷斯基,1997;崔克廷斯基、卡茨和伊卡尔,2000)
[4] “需要某种神秘的美学理论。”(里德,1953,第61页)
[5] “心理学家艾丽丝·伊森和她的同事。”(阿什比、伊森和库肯,1999;伊森,1993)
[6] “我的同事们跟我一起研究情感。”(奥托尼、诺曼和雷维尔,2004)
[7] “精灵语中的两个词。”托尔金的著作当然闻名于世(托尔金,1954a,b,c,1956)。丹·霍尔斯特德和基特·沃尔德曼于2002年在我的课堂上进行了这个特殊的试验。他们在课堂演示中描述了托尔金的语音象征,而这些从没听过精灵语的人却能准确地猜出这些词的意思。
[8] “发音的象征意义支配着语言的发展。”(辛顿、尼科尔斯和奥哈拉,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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