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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象似性的狭义和广义理解

发布于 2023-04-06 12:00:02 字数 4913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一、对“能指”与“所指”的理解

学者们对“能指”和“所指”这两个术语有不同的认识,也存在一个广义与狭义的理解问题。从狭义上来讲,就是索绪尔所做的界定:语言符号是能指和所指的结合体,能指是指“音响形象”,所指是指“概念”。这种音响形象是“非物质的”,“纯心理的”,概念也是一个心理现象,正如索绪尔(高名凯译,1996:100—101)所说:

语言符号所包含的两项要素都是心理的,而且由联想的纽带连接在我们的脑子里。

语言符号连接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后者不是物质的声音,纯粹物理的东西,而是这声音的心理印迹。

当然,索氏这样的界定主要是为了说明“语言是一个与自然实在无任何关系的自治体系”这一观点的,但究竟应怎样才能很好地理解这两个心理要素,对其如何加以描写,它存在的依据是什么?能有多大的解释力?这一理论出发点是否就科学,能否算理论之唯一?就是原书的编者对“音响形象”这个术语也觉得不很妥当,“看来也许过于狭隘,因为一个词除了它的声音表象以外,还有它的发音表象,发音行为的肌动形象(高名凯译,1996:101)。”杨自俭先生(1999)在为笔者一书所作的序中指出:

索绪尔把能指与所指都看成心理现象,这是不对的。纵然语言的产生跟人的心理密切相关,但心理活动本身并不就是语言。他忘了语言是具有物质外壳和客观地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的一种实在物。

或许正是由于“音响形象”过于狭隘,或难于理解,因此很多学者对这两个术语进行了修订,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我们就会发现,国内外很多学者现在已经把“能指(Signifier)”不限在“音响形象”上,而指语音,甚至用来指语言的表达形式,包括书写形式,如Martin & Ringham(2000:123)在Dictionary of Semiotics 中认为“Signifier”指“the concrete world of sound and vision”,这就与索氏的界定有了差异。“所指(Signified)”也不仅仅是指“概念”,也可用来指“所指物”、“信息”、“思想”、“功能”等。因此,“能指”和“所指”这一对术语现已常被更多地用来指“形式“和”意义”。

二、对“象似性”的理解

在自然语言中能看到认知规律,通过研究认知可以揭示自然语言的规律,因此自然语言与认知现象是处于一种可以相互印证的状态之中,各自可从对方的迹象中反现自身。因此,在认知语言学理论框架中研究“象似性”,主要强调了语言形式是体验、认知、语义、语用等多种外在和内在因素促动的结果,正如Langacker(2001:261)所说:

As a primary instrument of thought and communication,language is grounded in both cognition and social interaction.(语言作为思维和交际的主要工具,是基于认知和社会互动的。)

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说,语言符号是有理可据的,有动因可循的,而不是任意的。基于上述两种认识,对“象似性”就有两种理解:

(1)狭义理解,临摹现实世界中的客体,仅相当于皮尔斯所说的映象符(Image Icon);

(2)广义理解,基本相当于通常所说的“理据性”。我们倾向于这种广义的理解,如Givón(1990:967)主张把意义与形式之间有对应关系都视为“象似”。在Max Nänny & Olga Fischer于1999年主编的论文集Form Miming Meaning — Iconicity i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中,很多学者也持这一用法,Ivon Fónagy将象似性视作理据性(Iconicity,ie,Motivation;Motivated=Iconic);Hans Heinrich Meier(1999:139)也认为:Natural,i.e.Motivated,Iconic,与此相对的是:Arbitrary,Non-motivated。Müller(1999:393)将Non-arbitrarist Model等同于Iconicist Model。Tabakowska(1999:409)说:

Motivation,understood as a non-arbitrary relation between form and content,underlies the type of iconicity …(理据,被理解成形式和内容之间的非任意性关系,构成了象似性的基础。)

这句话中包括了两层意思:(1)将“理据”和“非任意性”等同视之;(2)理据性是象似性的基础。Dirven & Verspoor(1998:13)也认为:

… motivation refers to non-arbitrary links between a form and the meaning of linguistic expressions.(理据是指语言表达式的形式和意义之间的非任意性联系。)

皮尔斯(Peirce)所用的术语icon原来指意义以某种方式相似于所指物本身形式的符号,而我们所用的iconicity已超出这一范围,不仅指语言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可反映客观外界的事物(映象符),而且主要是指语言形式反映了人们对世界的体验感知和认知方式,语言形式是基于人们的经验方式、认知规律、概念结构的。从Peirce(1940)和Nänny & Fischer(1999:xxii)对象似符所作的分类(参见第三节)也可见,象似符包括映象符、拟象符和隐喻,这实际上也是从广义角度来理解“象似性”的。

可见,象似性现象所指范围较为广泛,就等于我们常说的“理据性”、“非任意性”,笔者拟取这种用法。

象似性,在《论语言符号象似性》一书中暂且被定义为:语言符号在语音、语形或结构上与其所指之间存在映照性相似的现象。而且为区别于索绪尔所用术语“所指”,还对其作了特别解释,包含两层含义:

(1)客观世界中的某参照物;

(2)世界结构、概念结构、经验结构。

该定义既含有上述狭义的映象性象似,也含有广义的理据性象似,并主要从三个方面——语音、语形、结构对语言中所存在的各种象似性现象作了较为详细的分析。目前国外所讨论的句法象似性主要集中在距离象似性(语符距离象似于概念距离)、顺序象似性(语符单位排列顺序象似于思维顺序和文化观)、数量象似性(语符数量象似于概念数量)。笔者(1999)根据象似性原理,归纳出另外三条:标记象似性(标记性从无到有象似于认知的自然顺序及组词的一般顺序;有标记性象似于额外意义,无标记性象似于可预测的信息)、话题象似性(分句的话题象似于思维的起始点,分句的述题象似于思维的过程和结果)、句式象似性(组词成句的方式象似于民族的思维定势和社会文化风俗)。

在这个定义中还有两个词语需加以说明:

(1)映照性:这里的“映照性”不是指语言符号像镜子一样如实客观地反映外界事体(映象符),而主要指语言形式与所指意义之间所具有的对应性理据关系。

(2)相似性:相似性是一种广义范围内的术语,指任何两个或多个事体之间所具有的相像关系。而象似性主要指语言形式与所指意义之间的关系,仅是相似性的一种,是相似性的下义概念。相似性包括象似性,象似性是以相似性为认知基础的。拟声象似词仅是在语音这一点上与其客观外界的自然音有某种相似性联系;象形字词仅是在符号外形这一点上与所表之物存在某种相似理据;句法上的距离象似性也仅仅是在语言符号的距离与其所表达的概念距离这一点上有相似之处,等等。因此,语言形式与所指意义之间的象似性是以某一点或数点的相似为理据基础的,这就是“象似点”。象似点选择又是以人们的认知为基础的。

Jackendoff(1985:13)于1972年指出:

Many apparently syntactic constraints follow from semantic constraints.(许多明显的句法限制是根据语义限制形成的。)

Sweetser(1990:6)强调指出:

Language is shaped by cognition.(语言是根据认知形成的。)

Dirven & Verspoor(1998:94)认为:

There is a systematic link between certain event schemas and certain sentence patterns.(在某些事件图式和某些句型之间存在系统的联系。)

石毓智(2000:2—3)认为:

句法规则是现实对象的规律在语言中的投影。……信息的组织和表示直接取决于认知视点、过程和所表达的经验世界的结构。这种原始交际长期发展的结果,所包含的现实规律在语言中固定下来就成为语法。

现实规则和语法规律之间不能够直接发生关系,需要通过人的认知这个媒介。正是因为人的认知这个中介的参与,使得现实规则和语法规律之间的对应关系复杂化了。

徐盛桓(2002)指出:

现实规则是有层次的,只有那些有普遍性、稳定、易被感知的客观规律才会影响到语言;而且,现实规律同语法规则之间不存在直接的关系,而是要通过人类思维这一媒介,所以,同样的现实规则在不同的语言中就可能有不同的投影,但本质上相同。对于这一点,认知语言学界的认识是一致的。

象似性在语言的不同层面及其在跨语言对比时存在着程度上的很大差别,也就是“象似度”的差别。由于象似性主要是指语言形式与经验方式、认知规律、概念结构之间的对应关系,而不仅是指语言形式直接临摹了真实世界中的客体。“象似度”这一术语正好可用来说明这一观点,正是因为在现实和语言之间存在“认知”这一中介,现实世界是通过人类的认知加工之后才与语言符号发生联系的,由于不同民族、不同人群的认知存在较大差异,这才出现了语言形式与现实世界之间存在不同程度的较大差异,即使是拟声词,虽仍可隐约地体会到音义之间的拟声关系,但也绝不是、也不可能是自然声音的复制,况且不同民族的拟声系统、拟声方式存在很大差异。又如象形文字,虽能追寻到原始造字时的象形理据,但象形文字的形态也毕竟不是图画般的临摹,即使是图画也还有很多失真之处。倘若将语言形式视为是一种对真实世界中客体的临摹,则又滑到了客观主义的道路上去了(参见第二章)。

认知语言学反复强调了认知具有体验性,现实世界、身体经验对于认知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即Cognition is shaped by reality and our bodily experience(参见L & J,1999:5).Sweetser(1990:2)指出:

Human perception and understanding of the world are the basis for the structure of human language.(人类对世界的感知和理解是人类语言结构的基础。)

这一观点符合唯物主义的“物质决定意识”这一基本思想,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语言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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