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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编 阿道夫 - 希特勒的崛起

第二编 胜利和巩固

第三编 走向战争的道路

第四编 战争:初期的胜利和转折点

第五编 末日的开始

第六编 第三帝国的覆亡

三 莱因兰奇袭

发布于 2025-02-21 23:06:59 字数 10239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我们已经看到,希特勒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在国会发表的「和平」演说,曾使全世界,尤其是英国,得到很深的印象,在这篇演说中,他曾提到,由于俄国和法国签订的互助协议而使洛迎诺公约有了「一个在法律上不安全的因素」。这个协议是三月二日在巴黎和三月十四日在莫斯科签署的,但是,直到这一年年蔑还没有被法国议会所批准。德国外交部在一个致法国政府的正式照会中促请巴黎注意这个「因素」。

十一月二十一日,法国大使弗朗索瓦-庞赛和希特勒进行过一次会谈。在这次会谈中,希特勒对法苏协议进行了「滔滔不绝的攻击」。弗朗索瓦一庞赛向巴黎报告说,他深信希特勒打算利用这个协议作为占领非军事化。的莱因兰的借口。他又说,「希特勒现在唯一犹豫的是考虑采取行动的适当时机」。

弗朗索瓦一庞赛大概是柏林消息最灵通的大使,他的话不会是随便乱说的,虽然他无疑地并不知道,早在该年春天,就是在希特勒在国会保证他将尊重洛迦诺公约和凡尔赛和约领土条款以前十九天的五月二日,冯 - 勃洛姆堡将军就已经向三军发出了第一个指令,要他们准备拟出重新占领非军事化的莱因兰的计划。这次行动的代号叫做 Schulung(训练),它要「以闪电速度的突然一击」来完成。它的计划工作极为秘密,「只有极少数军官可以知道」。的确,为了保密,这个命令是勃洛姆堡亲笔手书的。

六月十六日,在德国国防会议工作委员会的第十次会议上进一步讨论了进军莱因兰的计划。在会上,刚刚就任国内防务处处长的阿尔弗雷德 - 约德尔上校报告了这个计划的各项细节,并强调了保持最严格秘密的需要。他告诫说,若不是绝对必要,不要把有关的任何东西写下来;他又说,「这种材料毫无例外地都必须保存在保险箱里」。

一九三五-一九三六年的整个冬天,希特勒一直在等待他的机会。他不能不注意到,法国和英国正在忙着想制止意大利在阿比西尼亚的侵略,但是墨索里尼似乎逃脱了惩罚。国际联盟尽管大肆宣传说要制裁,可是,它实在无能为力来制止一个已下定决心的侵略者。在巴黎,法国议会似乎并不忙着要批准同苏联签订的协议;右派人士中有日益强烈的情绪反对这个协定。希特勒显然认为,法国众议院或者参议院很有可能拒绝批准同莫斯科的联盟。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为「训练」另找一个借口。但是,这个协议终于在二月十一日向众议院提出了,而且在二十七日以三百五十三票对一百六十四票获得通过。两天后,三月一日,希特勒作出了他的决定,这是多少使将领们感到惊惶的,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认为,法国会把集结起来要占领莱因兰的少量德国部队彻底歼灭。但是,在第二天,一九三六年三月二日,勃洛姆堡遵从他的主子的训示而发出了占领莱因兰的正式命令。他告诉武装部队的高级指挥官们说,这必须是一个「突然的行动」。勃洛姆堡预料这是一个「兵不血刃的行动」。如果结果不是那样,就是说法国竟然为此而战的活,那未总司令保留「决定任何军事上反措施的权利」。实际上,我在六天后知道,而且将领们后来在纽伦堡作证时证实,这些反措施是什么,勃洛姆堡心中早已有数了:赶紧从莱因河对岸撤回!

但是,法国已经由于内证而陷于瘫痪,法国人民则陷在失败主义的情绪中,在少数象征性的德国部队三月七日凌晨越过莱因河桥梁而进入非军事区时,法国入是不知道勃洛姆堡的这个打算的。在上午十时,唯命是从的外交部长牛赖特召见了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的大使,把莱因兰来的消息通知他们,交给他们一个废除希特勒刚刚破坏的洛迎诺公约和提出新的和平计划的正式照会!弗朗索瓦一庞赛苦笑说:「希特勒打了他的对手一记耳光,而他在这样做时还要说,『我向你提出了和平的建议!』」

说真的,两小时后这位元首就站在国会的讲坛上,向一群兴奋若狂的人讲演,说明他对和平的希望和他的保持和平的最新想法。我到克罗尔歌剧院去看这个场面,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这个场面固然很动人,但又令人寒心。希特勒在大谈了一通凡尔赛和约的坏处和布尔什维主义的威胁后,不慌不忙地宣称,由于法国和俄国签订协议,洛迦诺公约已经失效,而这个公约不像凡尔赛和约,是德国自愿签订的。随后的场面,我把它记在我当晚的日记里。

「德国不再认为受到洛迦诺公约的约束(希特勒说)。为了德国人民维护他们边界的安全和保障他们的防务的根本权利起见,德国政府已从今天起重新确立了德国在非军事区的不受任何限制的绝对主权!」

这时,六百名议员,希特勒一手指定的人,这些小人物个个都是体格魁梧的彪形大汉,头发剪得短短的,肚子挺得鼓鼓的,穿着褐色制服和长统皮「靴——像机器人一样倏地站起来,右臂向上伸出作纳粹式敬礼,口中高呼」万岁「——希特勒举起他的手,表示要他们安静下来——他以沉着而宏亮的声音说:」德国国会议员们!「全场鸦雀无声。

「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在德国的西部各省,德国军队此刻正在开进他们未来的和平时期驻防地,在这个时候,让我们一起用两个神圣的誓约团结起来。」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对这帮「议会」暴众来说,德国士兵已经在开进莱因兰还是新闻。他们日耳曼血液中的全部黩武主义精神涌上了脑袋。他们大叫大喊地跳了起来——他们的手举起来作奴性的敬礼,他们的肚因为歇斯底里而变了样,他们张大嘴,叫喊不休,他们的眼睛闪耀着狂热的光芒,一致看着这个新的上帝,这个救世主。这个救世主扮演他的角色精采极了。他低垂着头,好像是极其谦逊的样子,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安静下来。然后他仍然以低沉而抑制着感情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誓约:

「第一,我们宣誓:在恢复我们民族的光荣的时候决不屈服于任何力量——第二,我们保证:我们现在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努力地求得欧洲各国人民之间的谅解,特别是同我们的西方邻邦之间的谅解——我们在欧洲没有领土要求!——德国将永远不会破坏和平!」

欢呼之声,经久不息——少数将领走了出来。但是,在他们的笑容下面,你不能不察觉到一种神经不安的痕迹——我碰到冯 - 勃洛姆堡将军——他的脸色苍白,他的面颊在抽搐。

这是有道理的。这位五天前发出了亲笔手书的进军命令的国防部长,现在吓丧了胆。第二次我获悉,他曾下令,如果法国人采取敌对行动,他的军队就从莱因河对岸撤回。但是法国一动也没有动。弗朗索瓦一庞赛说,在他上年十一月提出警告以后,法国最高统帅部曾询问过政府,如果事实正如大使所说的那样发生的话,它该怎么办。他说,答复是:政府将向国际联盟提出这件事。实际上,当这次打击发生时,倒是法国政府要采取行动而法国参谋总部反而退缩了。弗朗索瓦一庞赛说,「甘未林将军说,一个战斗行动,不论多么有限,都可能招致无法预言的意外情况,因此不颁布总动员令,就不能速然采取」。参谋总长甘未林将军所愿意做的和实际上能做的,充其量是集中十三个师在德国边界附近,但只是为了加强马奇诺防线。即使这样,这也足以使德国最高司令部吓坏了。勃洛姆堡在约德尔和大多数最高级军官的支持下,要撤回已经越过莱因河的三个营。正如约德尔在纽伦堡作证时所说,「以我们当时的处境来说,法国的掩护部队本来是可以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这本来是可以做到的——而如果果然那样做了的话,那就差不多一定会是希特勒的未日,随后的历史也会有跟原来大不相同和较为光明的转折,因为在这样一场大失败之后,这位独裁者决不能不垮台。希特勒自己也是这样承认的。他后来承认,「我们如果撤退,就会招致崩溃」。这时,像在后来的许多危机中一样,只是由于希特勒沉得住气,才挽救了局面,而且使勉强从命的将领们感到奇怪的是,还带来了成功。但是对他来说,当时也不是好过的。

他的译员保罗 - 施密特听见他后来说:「在进军莱因兰以后的四十八小时,是我一生中神经最紧张的时刻。如果当时法国人也开进莱因兰,我们就只好夹着尾巴撤退,因为我们手中可资利用的那点点军事力量,即使是用来稍作抵抗,也是完全不够的。」

他由于相信法国人不会进军,所以断然拒绝了态度动摇的总司令部的一切撤退建议,参谋总长贝克将军要元首至少公开宣称他不会在莱因河以西地区建筑防御工事,以缓和这次打击。约德尔后来作证说,这一个建议「被元首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原因很明显,我们不久就会知道。希特勒后来对冯 - 伦斯德将军说,勃洛姆堡的撤退建议完全是一种胆怯行为。

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晚上,希特勒跟他的老朋友们在大本营吹牛皮,提起莱因兰奇袭时,他大声说道:「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当德国的领导人,会发生什么情况!随便你们说谁,他都会吓破胆的。我不得不说谎,但是我的无可动摇的顽强和惊人的沉着,挽救了我们。」

这话不错,不过还必须说,他不仅得到了法国人踌躇不定的帮助,而且还得到了他们的英国盟友因循苟安的帮助。法国外交部长皮埃尔 - 艾蒂安 - 佛兰亭三月十一日飞往伦敦,请求英国政府支持法国在莱因兰采取军事上的对抗行动。他的请求没有生效。英国不愿冒引起战争的危险,虽然盟国对德国占有压倒的优势。正如洛提安勋爵所说,「德国人终究不过是进入他们自己的后院而已」。甚至在法国外交部长到达伦敦以前,在上年十二月就任英国外交大臣的安东尼 - 艾登,曾在三月九日告诉下院说,「德国军队占领莱因兰是对条约的神圣性这个原则的一个重大打击」。他又说,「幸而,我们没有理由假定德国目前的行动有引起敌对行动的危险」。

然而,根据洛迦诺公约的规定,法国是有权对德军进入这个非军事区采取军事行动的,而且根据这个条约,英国是有义务以它自己的武装部队来支持法国的。伦敦会谈的没有结果,向希特勒证实,他最近的冒险又侥幸得逞了。

英国人不但不敢冒引起战争的危险,而且再一次把希特勒最近提出的一次「和平」建议当真。在三月七日交给三国大使的照会中,以及在他向国会发表的演说中,希特勒建议跟比利时和法国签订为期二十五年的互不侵犯协议,由英国和意大利作保证;跟德国东方诸邻国签订同样的互不侵犯协定;同意法德边界两边都非军事化:最后是,重新加入国际联盟。希特勒的诚意很可以从他的使法德边界两边非军事化的建议察出真伪,因为这将迫使法国废弃它对付德国突然袭击的最后一个依靠——马奇诺防线。

在伦敦,受人尊敬的《泰晤士报》一方面对希特勒侵入荣因兰的轻率行动表示遗憾,同时却发表了一篇题为《一个重建的机会》的社论。

现在回顾起来,很容易明白,希特勒在莱因兰的冒险成功给他带来的胜利,其后果之惊人和重要,超过了当时所能想象的程度。在国内,这个胜利加强了他的声望和权力,达到了过去没有一个德国统治者曾经达到过的高度。这个胜利确定了他驾临于他的将领们之上的地位,因为他们曾在一个成败关键时刻踌躇动摇,而他却保持着坚定。这个胜利告诉他们,在对外政治甚至军事问题上,他的判断比他们来得高明。他们曾经担心法国会作战:他则知道得更清楚。最后,而且是最重要的,莱因兰的占领,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军事行动,却为在欧洲的广大的新机会打开了道路。看来只有希特勒了解到这点,在英国则只有丘吉尔。因为欧洲不但由于三营德军驰越莱因河桥梁而吓丧了胆,而且它的战略形势也因此而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反过来,现在回顾起来,同样很容易明白,法国没有击退这几营德国军队,英国没有在至多是一个警察行动中支持法国,这对西方来说是一个灾祸,而且日后还会带来为害甚至更大的灾祸。一九三六年三月,这两个西方民主国家本来有个最后的机会,可以不冒引起重大战争的危险,而制止武装起来的、侵略成性的、极权主义的德国的兴起,而且事实上可以使这位独裁者和他的政权垮台,我们知道,这也是希特勒所承认的。但是它们放过了这个机会。对法国来说,这是未日的开始。它在东方的盟国俄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突然面临这样一个事实:法国不愿进行战斗来反对德国侵略,以维护法国政府自己曾带头费了很大的劲才建立起来的安全体系。但是问题还不止于此。这些东方盟国开始了解到,即使法国不是那未因循苟安,由于德国拼命地在法德边界后面建筑一道西壁防线,法国也很快就会无法给予它们很多援助。它们知道,这条堡垒防线的建立,很快就会改变欧洲的战略形势而对它们不利。法国有一百个师,尚且不敢去击退三营德军,那未在德国军队攻击东方时,它们就更难指望法国愿意让它的青年人流血牺牲来袭击难以攻破的德国工事了。但是,即使法国竟然出乎意料而这样做了,也仍然会是徒劳无益的。今后法国只能在西方牵制住一小部分德国军队。其余的不断增长的德军却可以腾出身来对德国的东方邻国作战。

美国驻法大使威廉 - C - 布立特在一九三六年五月十八日在柏林访问德国外交部长时,听到了关于莱因兰防御工事在希特勒战略上的价值的意见。

(布立特向国务院报告说)冯 - 牛赖特说,德国政府的政策是,在「把莱因兰消化掉」以前,在外交方面不作什么积极的活动。他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在法国和比利时边界上的德国防御工事修筑完竣以前,德国政府将尽一切可能来防止而不是鼓励奥地利的纳粹党起事,并且将对捷克斯洛伐克推行一种平静无事的方针。他说,「一俟我们的防御工事修筑完竣,中欧各国认识到法国不能随意进入德境时,所有这些国家就会对它们的外交政策开始有非常不同的想法,一个新的星座就将形成」。

形成这个新星座的过程现在开始了。

许士尼格博士在回忆录中说,「我站在我的前任(被暗杀的陶尔斐斯)的墓前,我知道为了保全奥地利的独立,我不得不采取一条姑息道路——必须避免一切能使德国作为干涉借口的事情,必须尽一切努力来设法使希特勒容忍现状」。

这位年轻的奥地利新总理,曾由于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希特勒在国会公开宣称「德国既不打算也不希望干涉奥地利内政,并吞奥地利,或者来一次合并」而产生希望;由于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在施特莱沙反复申述它们决心帮助保障奥地利的独立而感到安心。后来,从一九三三年以来奥地利的主要保护者墨索里尼陷入阿比西尼亚的泥淖中,而且跟法国和英国关系发生破裂。当德国人进军莱因兰并在那里构筑防御工事的时候,许士尼格博士知道该给希特勒一些满足了。他开始和狡猾的德国驻维也纳公使巴本谈判一个新条约。巴本虽然在六月清洗中差一点儿被纳粹党人所杀害,一九三四年六月底在纳粹党人暗杀了陶尔斐斯以后还是来到奥地利,着手破坏奥地利的独立,为希特勒攫取这位领袖的故国。他在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写报告给希特勒,总结他在维也纳的第一年工作时说,「国家社会主义必须而且将压倒奥地利的新思想」。

一九三六年七月十一日签订的奥德协定,按照公布的全文看来,似乎显示了希特勒方面的异常的慷慨和容忍态度。德国重申承认奥地利的主权,保证不干涉它的邻邦的内政。反过来,奥地利保证,它在外交政策中将始终按照它承认自己是「一个日耳曼国家」的原则行事。

但是在这个条约中有秘密条款。许士尼格在这些秘密条款中所作的让步将使他和奥地利这个小国亡国灭身。他秘密地同意大赦在奥地利的纳粹政治犯,以及任命「所谓『民族反对派』」——对纳粹党人或纳粹党同情者的一种委婉说法——的代表们担任「政治上负责任」的职务。这等于让希特勒在奥地利安置特洛伊木马。不久一个维也纳律师赛斯一英夸特就爬人木马中,关于此人,下文再作详述。

虽然巴本已得到希特勒对这个条约内容的同意,并在七月初为此而亲自到柏林去了一趟,但是在七月十六日打电话告诉希特勒这个协议已经签订时,元首却对他的使节大发脾气。

(巴本后来写道)希特勒的反应使我感到惊愕。他不但不表示满意,反而破口大骂。他说,我欺骗他而使他作出了过多的让步——整个事情是一个圈套。

而实际上,这是对许士尼格的圈套,而不是对希特勒的圈套。

奥德条约的签订,表明墨索里尼已失去了对奥地利的控制。可能有人会认为,这将使两个法西斯独裁者之间的关系恶化。但是事实正好相反,这是由于在一九三六年发生了一些有利于希特勒的事情的缘故。

一九三六年五月二日,意大利军队开进阿比西尼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七月四日国际联盟正式屈服,取消了对意大利的制裁。两星期以后,在七月十六日,佛朗哥在西班牙发动了军事反叛,内战爆发。

希特勒正在拜罗伊特的瓦格纳音乐节上欣赏歌剧,这是他每年这个时候的惯例。七月二十二日晚上,在他从剧院回来以后,一个从摩洛哥来的德国商人,在当地纳粹党领袖的陪同下,带了一封佛朗哥的紧急信到达拜罗伊特。这个叛军领袖需要飞机和其他援助。希特勒立即把戈林和冯 - 勃洛姆堡将军召来,他们正好也在拜罗伊特。就在那个晚上,作出了援助西班牙叛乱的决定。

虽然德国对佛朗哥的援助从没有像意大利给予的那样多(意大利除了大量武器和飞机以外,还派遣了六七万军队),可是德国的援助也相当可观。德国人后来估计,除了供应飞机、坦克、技术人员和那个由于把西班牙市镇盖尔尼卡夷为平地和把它的居民全部炸死而著名的空军部队秃鹰军团以外,他们在这个冒险事业上花费了五亿马克。同德国自己的大规模重整军备比起来,这是不算多的,但是希特勒得到的好处不少。

这件事使得法国的边界上有了第三个不友好的法西斯国家。它加剧了法国右派和左派之间的内杠,从而削弱了德国在西方的主要劲敌。最重要的是,它使英法和意大利不再可能修好,从而驱使墨索里尼落入希特勒的怀抱。而巴黎和伦敦的政府在阿比西尼亚战争结束后则一直在希望能和意大利重修旧好。

从一开始,元首对西班牙的政策就是算盘打得很精、眼光看得很远的。对缴获的德国档案作一番仔细研究,就可以明白希特勒的目的之一是延长西班牙内战,以使西方民主国家和意大利保持不和,把墨索里尼拉到他这边来。德国驻罗马大使乌里希 - 冯 - 哈塞尔当时还没有认识到纳粹的野心和手段,后来他认识到了,却为此而丧了命。他早在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向威廉街报告说:

在意大利跟法国和英国的关系上,西班牙冲突所起的作用可以跟阿比西尼亚冲突相比,即清楚地暴露了这些国家的对立的实际利益,从而防止了意大利为西方国家所拉拢并为它们所利用。争夺西班牙政治统治势力这一斗争,暴露出意大利和法国固有的对立;同时意大利在地中海西部的强国地位又跟英国的地位发生了竞争。意大利只有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同德国并肩对付西方国家是有利的。

就是这样的环境产生了罗马一柏林轴心。墨索里尼的女婿、外交部长加里亚佐 - 齐亚诺伯爵,在柏林同牛赖特举行过几次会谈后,于十月二十四日前往伯希特斯加登,这是他多次到那里去晋谒希特勒的第一次。他发现这位德国独裁者这天情绪很好,态度友善。希特勒说,墨索里尼是「世界第一流的政治家,谁都远远比不上他」。意大利和德国一起,不仅可以征服「布尔什维主义」,而且可以征服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方!希特勒认为,对于联合起来的意大利和德国,英国终将不得不迁就。否则,这两个国家采取一致行动就可以很容易地解决它。希特勒提醒齐亚诺说:「德国和意大利的重整军备进行得要比英国所能做到的快得多——三年后德国就将准备就绪——」

这个日期是值得玩味的。三年后是一九三九年的秋天。

在柏林,齐亚诺和牛赖特于十月二十一日签订了一个秘密议定书,其中扼要地规定了德国和意大利在外交方面的共同政策。几天后(十一月一日),墨索里尼在米兰的一次演说中公开把这个议定书称为是一个构成「轴心」的协议,围绕着这个轴心,其他欧洲国家「可以一起合作」,不过没有透露这个议定书的内容。「轴心」一词将成为一个有名的字眼,而对这位意大利领袖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字眼。

有了墨索里尼稳在囊中,希特勒就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别的地方。

一九三六年八月,他任命里宾特洛甫为德国驻伦敦大使,去探索按他自己的条件同英国求得解决的可能性。里宾特洛甫既无能又懒惰,虚荣得像只孔雀,傲慢自大而且没有幽默感,戈林认为他是担任这个职务的最坏人选。他后来说:「当我批评里宾特洛甫处理英『国问题的资格时,元首向我指出里宾特洛甫认识』某某勋爵『和』某某大臣『。我回答说:』是的,但是困难的是他们也了解里宾特洛甫。『」

的确,里宾特洛甫虽然为人不讨人欢喜,但在伦敦不是没有拥有势力的朋友的。柏林方面认为,英王的腻友辛普逊夫人就是其中之一。但是,里宾特洛甫担任新职后的初步努力是令人沮丧的。

十一月里他飞回柏林了结一件他一直插手的同英国无关的事。ll 月二十五日,他同日本签订了反共公约,这时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对记者们(作者本人也是其中之一)说,由于这个公约,德国和日本已经联合起来保卫西方文明。在表面上,这个公约似乎只不过是一种宣传花招,德国和日本靠了它,可以利用世人普遍不喜欢共产主义和普遍不信任共产国际的心理来取得全世界的支持。但是,在这个公约中也有一个秘密议定书,具体针对着俄国。如果苏联对德国或者日本无端发动进攻的话,这两个国家同意一起磋商采取什么措施「来保卫它们的共同利益」以及「不采取任何有可能缓和苏联局势的措施」。还商定,两国中任何一国不得在没有取得互相同意的情况下同俄国缔结违反这个公约的精神的任何政治条约。

没有过了很久,德国就破坏这个公约并且毫无道理地指责日本不遵守这个公约。但是,这个公约却确实在世界上容易受骗的人们中间起了某种宣传作用,而且它使三个穷光蛋侵略国家第一次联合在一起。意大利在翌年加入了这个公约。

一九三七年一月三十日,希特勒在国会发表演说,宣称「德国撤销」凡尔赛和约上的签字,这是一个空洞的然而是典型的姿态,因为这个和约这时本已成为一张废纸了。他并且自豪地回顾他执政四年来的成绩。他要自豪是难怪的,因为内政外交方面的成绩都是出色的。我们前已看到,他已经消灭了失业,使企业兴旺繁荣,建立了强大的陆海空军,给予他们大量装备而且有希望供应得更多。他一手打破了凡尔赛和约的桎梏,靠了虚声恫吓而占领了莱因兰。他最初是完全孤立的,现在已有了墨索里尼和佛朗哥作忠实的盟友,而且他已使波兰脱离法国的影响。最重要的也许是,他已使德国人民的生气勃勃的精力发挥了出来,重新唤起了他们对国家的信心并使他们重新意识到德国作为一个日益扩展的世界大国的使命。

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个日益繁荣的、尚武的、在大胆的领导下的新德国和西方的一些萎靡不振的民主国家之间的显明对比,后者的混乱和犹豫似乎是在与日俱增。英法虽然感到惊惶,却没有动一动指头来防止希特勒重新武装德国,占领莱因兰,从而破坏凡尔赛和约;它们也没有能够制止墨索里尼对阿比西尼亚的侵略。而现在,在一九三七年开始之际,它们以徒劳的姿态要想阻止德国和意大利决定西班牙内战的胜负,反而显出一副可怜相。人人都知道,意大利和德国为了要确保佛朗哥的胜利在西班牙做了些什么。然而,伦敦和巴黎的政府年复一年地同柏林和罗马进行空洞的外交谈判,以确保对西班牙的「不干涉」。这种把戏似乎使这位德国独裁者觉得好玩,而且无疑增加了他对法国和英国的笨拙的政治领袖们的轻视——「小蛆虫」,他不久就要在一个历史性时刻这么称呼他们,再度极为轻而易举地叫这两个西方民主国家丢丑。

大不列颠和法国,它们的政府和它们的人民,或者大多数德国人民,在一九三七年开始之际似乎都不知道,希特勒在头四年中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部都是备战工作。作者本人可以根据个人的观察来证明,直到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为止,德国人民一直深信,希特勒可以不必诉诸战争而得到他所要的东西——也是他们所要的东西。但是,在统治德国的或者身居要职的那些精华人物中间,对希特勒的目标是什么,不可能是有什么疑问的。在希特勒所称纳粹统治四年「试验」期即将结束之际,一九三六年被委任负责四年计划的戈林向柏林的实业家和高级官员们发表一篇秘密演说,直率他说出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说)我们现在正在临近的战争,需要有极为庞大的生产能力。不可能想象重整军备有任何限度。前途只有两条,不是胜利就是毁灭——我们生活在一个最后的决战已经在望的时代。我们已处在动员的前夕,我们已经处在战争状态。所差的只是实际开火而已。

戈林的警告是在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七日发出的。我们很快就将看到,在十一个月以内,希特勒作出了他的决定命运的和不可变更的发动战争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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