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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货币政策既不是可欲的、也是不可能的

发布于 2024-01-20 22:42:16 字数 6013 浏览 0 评论 0 收藏 0

如上所述,在我们提出的制度安排下,确实是不可能有什么货币政策的。不可否认,在基础货币的发行与以它为基础的寄生性货币的发行之间,存在着某种责任分工,因而,为了防止竞争完全失控,中央银行必须深思熟虑,努力抢在这种局面出现之前就阻止其发展,对此,它只能发挥影响而不能直接控制。然而,仅仅50年前还被认为是金融智慧的最高成就的中央银行制度,现在却基本上声名狼藉了。确实,自金本位制和固定汇率制度被废除之后,中央银行获得的自由裁量权,确实要比其依旧按照严格的规则进行管理的时候更大。而在货币政策的目标仅仅是某种合理程度的币值稳定的地方,中央银行存在的问题的严重程度,确实也跟一心制造通货膨胀的国家一样。

政府就是不稳定的主要根源

我们拥有一位具有充分权威的人士的证词,这位人士在1962年到1972年间当迷信货币政策之“细致调节”的人士还具有某种影响力——而我们可以肯定,他们将再不会具有这种影响力——的时候,就对那些现代的想法一点都没有好感,他的说法是:绝大多数的波动都是预算政策和货币政策的产物①。我们当然没有理由宣称,在废除了对于货币数量的半自动的管理以来的这段历史时期,比实行金本位制和固定汇率制的时期,货币更稳定,或更有效地避免了货币紊乱。

当我们认识到,在银行自由发行竞争性通货的制度下,我们今天所说的货币政策既不必要也不可能存在,则我们实际上就能够看清楚,这样一种制度将会产生一幅完全不同的经济景象。只受自己追求利润之动机驱使的发钞银行,将会因此而比以前任何机构更好地服务于公共利益,甚至比那些号称要追求公共利益的机构能更好地服务于公共利益。在这种制度下,在一国或一个地区内,不存在可明确界定的货币数量,通货的各发行者则应努力使自己的通货之总价值保持增长从而使公众乐意持有,除此之外,它再去追求任何其他目标都是不可欲的。如果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则当公众能够作出选择之时,他们将会选择那种购买力有望保持稳定的通货,而由此提供的货币,要好于以前存在过的任何货币,这种货币也更能保障稳定的商业环境。

市场秩序所谓的重大缺陷,即大规模失业的重复出现,一向被社会主义者或其他批评家说成是资本主义不可分割的、无可饶恕的罪恶②。历史却证明了,这种大规模失业完全由于政府妨碍私人企业自由活动、阻止私人企业提供某种能保证市场稳定的货币所致。我们已经看到了,自由企业既有能力提供一种确保币值稳定的货币,而对个人利益的追求也会驱使私人金融机构这样做,只要他们获得允许;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不敢肯定,私人企业一定会采取我所提出的办法来完成这一任务,但我倾向于认为,通过由来已久的优胜劣汰机制,私人企业能够及时地找到解决今天任何人所能设想到的难题的更好方案。

货币政策乃是萧条的裉源

我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货币政策与其说是萧条的救星,不如说是萧条的根源,因为货币管理当局很容易屈服于廉价货币的叫嚣,从而将生产引导到错误的方向,使后来的反弹成为不可避免;相反,它不大可能协助经济摆脱在某一方向上过量投资的后果。市场经济过去的不稳定,恰恰是不让市场机制最重要的管理者——货币——由市场过程进行调整的做法的恶果。

一个单一的垄断性政府机构既不可能掌握管理货币供应所需要的信息,即使它知道为公共利益应当如何行事,它也经常没有办法照此采取行动。事实上,如果市场秩序的主要优势就如我所确信的那样,在于价格能够向每个行动着的个人传递相关的信息,那么,只要持续地观察某一商品的现价变动情况,就能获得应当在某个方向多投资还是少投资的信息。货币并不是一种政策工具,似乎可以通过控制其数量而达到某个可以预见到的结果。相反,货币应当是自动驾驶机制的一个组成部分,个人被它诱导着,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行为以适应环境,对于这种环境,他们只有通过抽象的价格信号获取相关信息。货币应当是传递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知道的市场中无数事件之结果的一根大有用处的导线,而要保证维持一种各参与者的计划互相配合的秩序,就必须得有这样的传递过程。

政府不可能按普遍利益行事

即使我们承认,政府可以知道为了社会普遍利益应当如何管理货币供应,它也根本不可能为了普遍利益而行事。在上面引用过的一篇文章中,埃克斯泰因教授根据他自己充当政府顾问的亲身经历,得出了下面的结论:

政府不大可能靠规则过日子,即使它们会采纳某种[提供一个稳定框架的]哲学。③

一旦政府获得了照顾某些集团或人口中某一部分的权力,多数政府的机制就会迫使它们使用这种权力获得足够的支持,以使它们能够掌握多数。这种诱惑不断地促使政府通过操纵货币数量去满足某个地方或某个群体的要求,于是,大量资金就被用来收买那些嗓门最高、以最无法回绝的方式要求帮助的人。这样的开支绝不是一种恰当的救济措施,相反,它必然会扰乱市场的正常运转。

在战争之类的真正的紧急状态下,政府当然仍然能够把债券或其他纸币强加于人民,以满足那些无法靠当前财政收人满足而又不得不支付的预算项目。但为了使产业迅速重新调整以适应急剧变化了的环境,强制贷款之类的办法可能比通货膨胀更适合,因为通货膨胀会扰乱价格机制柄有效运转。

不再存在国际收支问题

由于一国疆域内不再只有单一的一种通货,因而,当然也就不再有所谓的“国际收支平衡”问题了,而人们普遍相信,这一问题给目前的货币政策带来了很大麻烦。当然,肯定还会继续存在通货在不同区域间的相对或绝对数量的再分配的问题,因为有的地区会变得富裕一些,而有的地方会变得穷一些。但这个麻烦决不会比目前在随便一个大国内通货的再分配所带来的麻烦更大。那些变得富裕的人会持有更多通货,而变穷的人只能持有较少通货,仅此而已。下面的事实所造成的麻烦将不复存在:在现有的制度安排下,一个国家独特的现金基础的减少,要求建立在其上的该国整个上层信用结构相应收缩。

同样,某一国家以其邻国的价格为竞争对手而形成的占据优势的价格结构,与不同国家价格水平之相对变动的统计幻象之间曾经相当紧密的关联,也基本上会消失。事实上,我们会发现,“国际收支平衡问题”是各国各有一套自己的国家货币才形成的一个完全多余的问题,而正是它,又导致了国内价格比国际价格更紧密的连贯性,而这是完全不可取的。从某种比较可取的国际经济秩序的角度看,国际收支平衡问题根本就是个伪问题,不会有任何人担心这个问题,只有那些垄断一国疆域内之货币发行权的机构才会担心。各国自成体系的货币消失后一个不小的好处是,我们又回到了那个人人对统计学一无所知的幸福时光,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的国家或地区的收支平衡是多少,因而也没有人会担心或不得不去处理这个问题。

让人上瘾的毒品:廉价货币

有人相信,廉价总是可取的、有益的,这种信念对于任何政治当局或垄断发钞者,都构成了无可避免的、无法抗拒的压力,人们也相信,政府或货币当局有能力通过发行更多货币而使货币趋于廉价。而通过增发用于放贷的资金而人为地使可贷出资金变得廉价,不仅能给那些借到这笔钱的人带来好处——尽管其他人要付出代价——在短期内,也能对商业活动带来广泛的刺激作用。然而,这些增发货币将会摧毁市场的自我调节机制,但这一结果却是不大容易看得出来的。因为这样释放出来的资金将购买更多物品,从而会导致相对价格结构的紊乱,会将资源引导到那些不能长久维持的生产活动中,从而会不可避免地导致未来的反弹。但是这种间接的或缓慢的结果,由于其性质所决定,比起当下令人欣喜的结果、尤其是带给那些最早得到增发货币的人的好处来,更难被人认识到、也更难被人搞明白。

为人们提供一种交换媒介,提供一种他们在购买某种等价物并将其支付给他人之前自己乐意持有的交换媒介,乃是一种有益的服务,就跟生产任何其他物品一样。如果对于这些现金的需求增加,则应增加该货币数量以使人们能够保持现金平衡(或在人们愿意持有的现金结存下降时相应地减少货币总量),它也就不会扰乱其他商品或服务的供需比例关系。但是,通货增发货币,而使有些人可以买到超出他们正常收人的东西,而这本来是其他人应该得到的,这确实属于盗窃一类的犯罪活动。

然而,在这种犯罪活动是一个垄断的货币发行者、尤其是政府犯下的时候,却成了一种得到普遍容忍的、非常赚钱的犯罪活动,因为它的后果没有被人搞明白而不受任何惩罚。但对于那些必须与其他通货竞争的某一通货的发行者来说,这则是一种自杀行为,因为这将摧毁它所能提供的服务,而人们正是为此才愿意持有它的通货的。

由于人们都搞不明白,所以,垄断者过量发钞的犯罪活动不仅得到容忍,甚至还受到喝彩。这正是市场的平稳运行何以会屡次被扰乱的主要原因之一。因而,今天,几乎所有竭力要在这一领域中做好事的政治人物,当然,还有那些被迫做一些唯有组织起来的大型利益集团才觉得不错的事情的人,很有可能对市场秩序带来的只是更大的损害而不是好处。另一方面,那些只知道自己发行货币业务的成功完全取决于他保持自己的通货之购买力平稳的人,会更有益于公众,尽管他主要地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利润,而并未有意识地关注他的行动的长远效果。

中央银行之废除

也许这里应当插一句,探讨一下一个显而易见的推论:废除政府发行货币的垄断权,也必然意味着我们目前所看到的中央银行将会消失,这既是因为我们可以设想,有些私人银行会承担起中央银行的职能,也是因为我们认为,即使不存在货币发行的政府垄断,中央银行的一些古典职能也总还是需要的,比如,充当“最后的贷款人”或充当“准备金的最后持有者” ④。

然而,之所以需要这样一个机构,完全是由于商业银行给自己带来了见票即需以某种通货130偿付的债务,而对于这种通货,另一家银行拥有独家发行权利,因而,它实际上发放的是以其他货币表示的可赎回的货币。诚如我们下面将要讨论到的,这实际上正是现有信贷体系不稳定的主要根源,由此造成整个经济活动的大幅度波动。如果没有中央银行(或政府)对于货币发行的垄断,没有法律中有关法币的条款,那么,银行就没有理由为解决自己的清偿能力而依赖其他银行供应的现金。沃尔特•白芝浩曾将其称为“单一准备金制度”,这是货币发行垄断制度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但在没有了货币发行垄断之后,就既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可取的。

人们可能仍然会坚持认为,为了确保流通量具有“弹性”,需要有个中央银行。尽管在过去,这种说法比其他说法更经常地被人滥用,以掩饰其制造通货膨胀的要求,不过,我们倒也不必完全忽视其中的道理。真正的难题是如何让货币供应的弹性与货币价值的稳定之间实现和谐,在我们看来,只有在某一给定通货的发行者明白自己的生意取决于不断调整货币数量以使该货币之价值保持稳定时(以商品来衡量),这一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如果增发货币导致价格上涨,那这种增发就显然不正当,尽管有些人可能迫切地觉得他们需要这笔增发的现金——这笔钱将成为他们支出的现金,而不会被用来增加他们的流动性储备。能够使一种通货被人普遍接受的、也即成为名副其实的流动性资产的,恰恰就是因为它的购买力有望保持稳定,因而人们会偏爱它而不选择其他资产。

必然会稀缺的不是流动性,而是购买力——即换取用于消费或进一步生产的物品的能力,购买力之所以是有限的,因为所能购买的东西的数量是既定的。假如人们需要更多流动性资产仅仅是为了持有它们而不是为了花销它们,那这类资产在被制造出来之时就不会导致其价值贬低。但如果人们需要更多流动性资产乃是为了用它们购买其他物品,那么,增加发行量,这类信用的价值就将在人们手指间悄然流逝。

不再有固定利率

随着中央银行和货币发行垄断的消失,当然也就不再有可能刻意地确定利率了。所谓的“利率政策”的消失,是完全可欲的。利率跟其他商品的价格一样,应当反映影响贷款之供需的种种条件之总体影响,而这是任何一个机构所无法得知的。对于某些人来说,大多数价格变动的影响是令人不快的,但跟其他商品价格的变动一样,利率的变动向所有相关者传递着无人了解但却必须了解的各种因素的聚合体。利率应当被作为一种政策工具来使用,这一整套想法完全是错误的,因为,只有自由市场中的竞争才能够考虑到在决定利率时必须予以考虑的所有因素。

只要每家发钞银行在放贷时都致力于不断调整其已发行通货的总量以保持其购买力平稳,那么,发放贷款的利率就是由市场为它所确定的利率。从总体上看,所有银行发放的投资性贷款的总和,如果要想不推动价格水平上涨,那就不能超过当期的储蓄总额(反过来说,如果要想不压低价格水平,就一定不能少于当期储蓄总额),货币的增长不能超过伴随产量不断增长而出现的总需求增加所需要的量。于是,利率将由对用于开支的货币的需求与为保持价格稳定而需要之供应间的均衡来决定。我相信,这将能够确保储蓄与投资间的协调一致,比我们所能希望的任何其他方式更好地做到这一点;而这会使银行在考虑保持货币数量的变化的平衡时,考虑到人们乐于持有的结存之变化所导致的货币需求量的变动。

当然,政府仍然可以通过其净借款额来影响市场利率,但它不再能够明目张胆地操纵利率以使自己能够廉价地借到资金——这种做法过去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因此,仅仅是这种恶果本身就足以说明,为什么应当让政府离这个龙头远一点。

①0. Eckstein[14],尤其是19页:“稳定理论一贯认为,资本主义的私有经济

是一种会导致波动的经济机制……毫无疑问,政府才是造成不稳定的主要根源。”还有第25页,如果没有政府的这些政策,则“通货膨胀率(1962年到1972年间的美国)本来会低一些,实际增长会更平滑一些,经历过失业的总人数可能不会有多大变化,但其輻度可能会温和一些,在这一时期结束时的状况也有可能使人们避免对工资和价格进行控制”D——原注

②1930年代发生的导致马克思主义崛起的漫长萧条(如果没有这场萧条它今天可能已经死亡了),完全就是由于政府对货币管理失当所致——在1929年之前和1929年之后都是如此。一_原注

③0.Eckstein[14],p.26. 原注

④对于这一功能及其如何出现的经典描述,仍然出自W.Bagehot[3],他曾正确地说到:“银行业的自然状态是各家大银行都保持自己的准备

金。”——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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