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谦逊的价值
在确立“威望”是黑客文化奖励机制的核心后,我们需要理解为什么它看上去如此重要,以至于人们仍然遮遮掩掩并相当程度上不认可这个事实。
和盗版文化进行比较是有启发意义的。在盗版文化中,追求地位的行为是公开的甚至是喧闹的,这些破解者追求发布“zero-day warez”(在正版软件上市当天就发布出来的破解版本)时人们的欢呼,但他们对如何做到这点却闭口不谈。这些魔术师不愿泄露他们的秘密,整个破解文化的知识库只能是缓慢地增加。
相比之下,在黑客社区中,一个人的作品就是他的宣言。这里有着严格的精英意识(技术最好的人胜出),这里的信条是让质量说话,让黑客最自豪的是代码“好使”(just works),是让任何称职程序员都能看到的好东西,所以,黑客文化的知识库增长迅猛。
因此,“自我表现”禁忌会促进生产力,但这只是一个次生(second-order) 效果;该禁忌直接保护的是社区同侪评价系统的信息质量,之所以要抑制自我吹捧或妄自尊大,是因为它像噪声一样,往往会破坏在创造性和合作性行为实验中得出的重要信号。
出于非常类似的原因,抨击作者而非代码是不合常规的,这一点微妙而有趣,黑客们会没有顾忌地在意识形态或个人差异上互相攻击,但从未听说有哪个黑客曾公开攻击另一个人的技术能力(即使是私下的非议也很少见,如果有,也往往以柔和的方式表达),排错和差评总是针对项目而不是个人。
更进一步,人们并不会下意识将过往的 bug 归咎于开发者,普遍认为“bug 已被修复”比“这里有过 bug”更重要。就像一位读者所说,一个人是通过修复 Emacs 的 bug 获得地位,而不是通过修复 Richard Stallman 的 bug 获得地位——用已经修复的 Emacs 的 bug 来批评 Stallman 会被认为是极其恶劣的行为。
比较有趣的一点是和学术圈相比。在学术圈,公开批评他人有缺陷的作品是赢得声誉的重要方式,而类似行为在黑客文化中会被严厉禁止。由于如此严厉以至于我无法找到此类行为的任何材料,直到本文首次发表接近整整一年后,才有一位读者以不寻常的角度予以指出。
攻击他人能力的禁忌(学术圈没有这个禁忌)比起自我表现禁忌(这一点学术圈也有)更有揭示意义,因为我们可以将其关联到学术圈与黑客圈在沟通和支撑结构的差异上。
黑客文化中赠送礼物的媒介是无法触摸的,他们表达情感细节的沟通渠道十分贫乏,面对面的接触是非常规的,这使得比起其他礼物文化,黑客文化对噪声更缺乏忍耐力,对自我表现禁忌和能力攻击禁忌的解释也需要花更多功夫。任何稍具影响力的针对黑客能力的攻击事件,都会对声誉计分板造成不可容忍的干扰。
噪声所带来的危害也解释了为什么黑客社区的部落长老们需要在公共场合表现得谦逊。他们必须要看起来不自夸也不故作姿态,以便维持这种抵制危险噪声的禁忌。 8
谈吐柔和也是有用的,如果某人希望成为一个成功项目的维护者,他必须让社区信服他良好的判断力,因为维护者的主要工作是判断他人的代码,谁愿意将代码贡献给一个明显不能正确判断他们自己代码质量的人?或者一个试图从项目中沽名钓誉的人?潜在的贡献者希望项目领导人在客观采用他人代码时,能够谦逊而有风度地说:“是的,这个的确比我的代码好,就用这个了”——然后将荣誉给予应得之人。
谦逊在开源世界里还有其他好处。很少有人想给人以项目“已经结束了”的感觉,因为这会使潜在贡献者觉得项目不需要自己。对项目保持谦虚可充分利用杠杆作用,假如有人展示了自己的优秀代码,然后说:“唉,它没有 x、y 和 z,所以还不是那么好”,通常,针对 x、y 和 z 的补丁很快就会出现。
最后,我个人曾观察到一些顶级黑客的自谦行为,表明了他们对个人崇拜的真实恐惧(这并非没有道理)。Linus Torvalds 和 Larry Wall 都明白无误地展现过很多次对个人崇拜的回避。在一次集体外出晚餐的路上,我对 Larry Wall 开玩笑说:“你是这里的第一黑客,你来挑餐厅。”他很明显地表现出了退缩。这是正确的,很多志愿者社区就是因为不能辨识共享价值观与领导者个性之间的差异而毁掉的,Larry 和 Linus 肯定都已充分意识到这点。而另一方面,大多数黑客都很愿意有 Larry 遇上的这种问题,如果他们自己承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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